徐:做学问这个事真的是值得。
张:人总是逐渐成熟的,孔老夫子早就讲过,吾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到六七十岁他已经炉火纯青了,他积累的经历、经验达到很高的学术境界了。那你年轻人怎么能一步赶得上呢?
徐:张老师,如果从1978年您来广西民族学院开始算,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十年了。
张:我回来的时候39岁。
徐:那如果从进中南民院开始做算到现在也已45年了,我如果从1961年算起,也已经43年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我也就是最近10年才做到这个程度。我觉得做学问不是凭一时的热情就能做的。
张:实际上任何一门科学,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都是经过长期磨炼,长期积累,才能老道成熟的,所以老一辈的学者他的眼光是很高的,学问功底特别深,包括他们的为人。
徐:确实如此,我这几年都常听到费老先生的讲话。他们真的是大师级的人物,有时他们讲一个观点就够你受用的了。比如讲李亦园先生去年在台湾的一个会上强调一个很重要的观点:人的文化适应性问题,人是一个文化适应者,我们是适应自然环境。他讲这问题对我是非常有启发的,这个启发比我们看很多书得到的启发还有意义。因为这是他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而得,他对人类学的感悟力已经渗透在他的思想中了。我们做到这个时候才感到,刚开始我们去看一些别人的东西,很难给别人提出一点意见来,但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了,一看就能看出这篇文章好还是不好,有创新还是没有创新。
张:所以我觉得社会科学是一种长期积累的科学,他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要自己亲自去做大量的调查,认识社会。费老讲,认识社会你自己不去调查你怎么认识?你必须大量地阅读各种著作,看人家是怎么思考的。
徐: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张老师我建议您,一个要保重身体,一个我觉得您的学术眼光比较深邃,很多东西我想请您看过比较好。我现在讲一个比较私人感情的问题,我之所以能够在1985年从浙江来到广西民族学院,是您调来的。有一些人说徐老师您从浙江调来不可惜吗?浙江的经济比较发达。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任何感到可惜的,为什么呢?因为我能够到广西来做我喜欢的我钟爱的人类学。特别是在您的引导下很快地进入了人类学。我做的第一个题目,是当时贺县南疆一壮族乡的文化变迁,就是看了您从香港带回来的那些书,我就用这个观点进入人类学。我是非常感激您的,今天趁这个机会再次感谢您,对您表示崇敬,还希望张老师您以后多多关照。
张:你现在很多方面已经超过我了。
徐:没有,没有,我一直都把您当作我的师兄。
张: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点变坏,我是尽量尽自己的努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活一天做一天,活到老做到老,我也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现在的工作节律也是慢慢减下了,晚上我都是看看书,看看电视,再也不敢写东西了。如果第二天有课就备课。不过我过去未完成的课题我还是要完成的,《瑶族通史》我必须完成,还有我承担的一些自治区课题、学院的课题也要完成。费老68岁复出,这二十多年他还一年一本、一年两本地出书。我现在才65岁,所以我现在还能也还想多做些事情。
【录音整理叶建芳】
【原载《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6期
收入荣仕星 徐杰舜编:《人类学世纪真言》, 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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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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