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听你这样一讲解,的确使人茅塞顿开,也使我明白了你的这些研究的价值和意义。那么,我想进一步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研究工作得到了哪些单位和部门的支持?社会认可你的研究成果吗?
潘:说到这个问题,我感到很惭愧。二十多年来,我所有的人类学知识都是通过自学获得的,我所有的课题研究都是自费的,我也曾向有关部门申报过课题,但从来没有被批准过,这就是说,我的研究没有得到任何单位和部门的支持,我没有使用过一分钱国家科研经费。当然我也曾经参加过一些国家重点科研课题的研究,但那是集体课题,另当别论,就我个人独立完成的课题来说,应该全部是自费的。至于社会效应嘛,我想应该是认可的,至少我的著作都是出版社应市场需求而出版的,没有任何补贴,市场的存在,那应该是检验你的成果是否被社会认可是否有社会价值的一个重要标尺吧,我想。当然了,我的成果从未获奖,就像2000年的那次评奖一样,我不仅没有入围,而且每次的结果都是自取其辱。
徐:你现在在沿海工作,又怎样去做西南文化研究呢?方便吗?
潘:那当然是很不方便啦,但也并不是很糟糕。我过去在贵州社科院,虽然有很多时间搞社会调查,但钱太少,工资收入不能养家糊口,我调来福建之前月工资是370元,那已经是1997年的水平了,拿的是副研究员的工资了,在此之前工资更低,到福建翻了两倍,月收入1200元,虽然在福建这边还是穷人,但总算可以养家糊口了。鲁迅说人首先要生存,然后才能求发展,我调到福建主要是解决一个生存问题,发展还没有考虑到,不过,我现在的经济情况是大为好转了,除了养家糊口,我每月还能余两三百元买书买胶卷,然后每年都能利用寒暑假回西南搞田野考察,这在贵州是做不到的。
徐:你感到孤独吗?
潘:不,我内心里有一个广阔而热烈的世界。
徐:你最近在研究什么课题?下一步有何打算?
潘:最近我在写一本书,叫《土著者说》,正在写,估计年底才能写完。下一步嘛,我计划继续出版我的田野笔记,总名“田野文丛”,打算出十本。
徐:有希望出版吗?
潘:正在与某出版社洽谈,我相信出版是没问题的。冯小刚说过一句话,说在我们这个年代,人才被埋没的概率已经很小。我对他这句话的理解是:各人有各人的能力,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结果是,各人都能找到各自生命存在和延续的形式和方法。因此在这个年代,我们惟一担心的只是自己的懒惰与无能。
徐:读你的文章和与你谈话都是很愉快的,你无论是作为作家,还是作为学者,都有着太鲜明的个性,不过,在当今这个社会,个性太强了,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伤害,最终影响个人能力的发挥,我不知道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你能否对此有所认识和警醒?
潘:中国古人有句话,叫无欲则刚,人之所以受制于人,在于人有求于人,人若无欲,则无所求,无所求了,也就自由了。对我来说,我一生所欲追求的最大的学术目标,不是成功,而是自由,若不自由,我毋宁死。
徐:你会将你的人类学研究进行到底吗?
潘: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告诉你,不一定。学者是靠学科生存的,我则靠兴趣生存,这是我和学者的最大区别之一,也是我的自由之所在。人类学于我不是一种职业,而仅仅是一种知识和方法。我最终的梦想是什么?是文学,还是摄影?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会停止写作。古人说,文以载道。我要通过写作来载我的道。我的道是什么?是自由、平等和爱。这不是一句很古老的口号吗?是,但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得到和实现,对于21世纪的人们来说,要实现这一目标,更加任重道远。
徐:您的笔记人类学实际上是人类学本土化独树一帜的一种表达形式,我十分赞赏,希望您在自由中获得更大的成功!
(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3年25卷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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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客-徐杰舜的空间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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