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与一般人类学研究者不同的是,潘年英教授更多地选择“笔记体”,而不是通常的报告体”来做为他表达的主要形式;而所执立场却是站在土著族群一边,可以说是土著族群利益的代言人。他在学术上的贡献,主要表现在对贫困问题的认识上,他提出的相对贫困论观点,以及对土著文化衰亡的原因分析,在人类学界可谓独树一帜。
[关键词]人类学;西南研究;相对贫困论;土著文化与文明
徐:你的“笔记人类学系列”在学术界引起广泛的注意,人们很想对你的学术背景和治学生涯作进一步的了解。因此,今天有机会对你进行采访十分高兴。
潘:我在学术界根本不入流,你提出要采访我,这实在使我感到受宠若惊。说实在话,我对徐老师你的学问和人格十分敬佩和诚服,我有一个观点,说出来恐怕会得罪很多人,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认为,中国的学者只到徐老师你们这一代人为止,以后的学者不能叫学者,只能叫成功人士。当然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先在此打住。然后我要非常抱歉地告诉你,我没有任何学术背景。说到这个问题我感到十分惭愧,我既不是硕士,更不是博士,甚至连学士也差点拿不到。为什么呢?因为我差一点考不上大学。我为什么考不上大学?你可以说我是家境贫寒,的确,我家祖辈务农,地方又偏僻闭塞,至今不通公路,经济上的确是极端的贫困;你也可以说我是没有学习的环境和条件,少数民族学生嘛,当然不及城市里的学生那么专心啦,要干活,要为家庭挣工分,要承受难以想像的体力劳动,总之,读书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些都只是外在的原因,内在的,或者根本的原因,则是我从小就反对现代教育体制,我告诉你,我认为现代教育基本上是失败的教育,现代教育的结果不是培养人才,而是培养庸才。现代教育是以分数来衡量人的智力水平的,而分数的高低完全取决于一个学生死记硬背的能力。
徐:读大学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人生转折,对吧?
潘:是这样。首先我的身份改变了,我已不再是农民。我是1980年考上的,那时候的大学生国家包分配,这样我不管怎样也是一名国家干部了。其次,我的兴趣改变了,可以这样说吧,在高中以前,我对读书是既爱又怕的,但进入大学以后就不一样了,不仅爱上了读书,而且是变得很疯狂,整个大学四年,我差不多全部泡在图书馆里,我几乎读完了图书馆里所有的文科类书籍,连图书馆里的那位负责借阅的管理员也受到感动,她破例给我一次借阅六本图书,而馆里规定学生一次最多只能借阅两本。我读完了贵州民族学院图书馆里的文科书。这就是我大学四年最大的收获。
徐:这对你后来从事学术研究很有帮助,是吗?
潘:太有帮助了。我后来的文字能力,学术兴趣,应该都是由这个图书馆培养起来的。但也有负面影响,我读了太多的书,心性也变得高傲了,这对我学业的进步妨碍很大。记得有一年贵州省作协召开文学笔会,曾教过我的写作老师也去了,他请我吃了一顿饭,他说,我对你印象很深,因为你是全班中惟一不记笔记的学生,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不记笔记呢?我回答说,因为你说的全是废话。这位老师稍作沉默,既而拍脚大叫,说得好!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真心话,但我说的就绝对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在大学期间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处女作是一则侗族的民间故事,发在《南风》杂志上,后来陆陆续续发表一些小说、散文和诗歌,总之,还未毕业,我已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作家”了,我的毕业论文《论侗族民族的形式美》也发表在《贵州民族学院学报》上。由于这些业绩,毕业后我被学校举荐分配到贵州省社会科学院从事专门的学术研究。
徐:你一开始就选择到社会学研究所搞人类学研究,是吗?
潘:不,我最初的愿望是到文学研究所从事文学研究,但身不由己,贵州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当时刚刚成立,缺人,领导便把我安排在社会学所。开始是做资料员,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因为有时间读书,我整天把自己关在资料室里读书,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量接触社会学和人类学的书籍的。与此同时,所里规定,每人每年至少得有三个月到半年的社会调查时间,这对我来说真是太好不过了,我身体好,能吃苦,社会调查就成了我的强项,所以我除了读书,余下的时间就往农村跑,在那几年里,我积累了大量的田野考察资料,为我后来的学术研究奠定了一个扎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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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客-徐杰舜的空间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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