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愤青”的讨论
(杨早、萨支山)
萨支山:
“保卫端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爱东把它定位为一出闹剧,这样,他就能很好地解构“愤青”,这是他这篇文章巧妙的地方。
另外,我还想谈谈“愤青”这个概念。我不是很清楚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好像近几年突然就成为一个流行词了。
以前这个词好像更多地是用在对于体制的对抗上。
也有一种过时了的愤怒,好像时代朝前走了,你落在后面,就开始愤怒。我这么说是因为80-90年代的社会转型导致了人们的心理失衡。
杨早:
80年代的确愤青辈出,但那是一个时代的情绪,到了90年代,愤青就变得更特出,也更像姿态。
也有种说法叫“抗议青年”。
总之,“愤青”现在被定义为有价值判断而缺乏理性基础的群体。
之所以爱东可以用“闹剧”来解构愤青,就是因为“端午事件”非常贴切地证明了这种愤怒的非理性特质。
萨支山:
愤青最主要的价值立场是什么呢?——除了民族主义。
杨早:
我认为是“对现实不满”和“偏好负面想像”。
比如,让韩国“抢走”端午节的想像非常契合弱国心态,直接对应80年代的“球籍恐慌”。愤青给人的印象其实是“脆弱”。
萨支山:
还是可以好好分析一下愤青的心态。
我有时候会留意军事论坛,发现里面的愤青非常多,非常热衷于讨论中国的军事实力如何如何。
还在假想中国如何称霸世界。
杨早:
我觉得愤青心态可以一直追溯到清末,比如陈独秀等激进启蒙者。这与义和团运动不同,启蒙者们已经开始有了对外部世界的完整想像。
萨支山:
愤青现在对外部世界的想象是从哪里来的?从外在知识的源头来说,一是国家利益,一是冷战思维,一是现实的国际政治。
杨早:
我认为他们的外部想象来源于:一、现实与理想的落差;二、对历史和世界的一知半解;三、救世情怀。
“一知半解”很重要,只有一知半解,才会把什么事都说得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所以愤青的心态幼稚而单纯,而这种心态很容易为媒体迎合和利用,从而构成舆论暴力。
鲁迅曾经谈到,中国人有一种“想像的自大”,我觉得这是愤青的基本心态。
萨支山:
对,想象的自大,其实这种心态是儿童心态。儿童最喜欢的一个游戏就是做白日梦。
除了愤青,爱东这篇文章还提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当地政府的角色。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经济利益?
杨早:
肯定有呀,有形的和无形的都有。
地方政府总是很容易把申遗变成一种“形象工程”和“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萨支山:
而且这么个关心法,还可能搞出很多伪民俗。
最终也会搞得象张家界那样的不伦不类。
话说回来,愤青就那么关心民俗么?
杨早:
当然不是,只是带动了一种对现实不满的情绪。
如果没有“韩国申请端午祭”这个因素加入,愤青大概也激动不起来。
萨支山:
所以这里和民俗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是愤青先有个立场、有个现成的对立情绪,然后不管针对什么事情,他的态度都是既定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一直有这么个感觉,那是从国内对姚明的态度里发现的。
一方“姚蜜”,一方“姚黑”,他们会对姚明有那么鲜明的对立的态度。“姚黑”们把姚明说得非常差,到处挑他的毛病,认为他是被夸大的、虚拟的英雄。
其实看姚明是很容易的,要做到理性评判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要一般智商都能达到。
可是我看他们在那里吵,一开始感觉很愚蠢,后来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这里恐怕有一些游戏的成分?
杨早:
通过打击公认的偶像来达致一种高大的自我想象?
这么说很像愤青。
愤青就喜欢全盘否定,比如对政府,比如对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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