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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看要保护什么。就节日而言,我们姑且把它比作一个图形,是正方形或者其它几何图形。有些人在谈非遗保护时,喜欢用一个词,叫“原生态”,认为要保护文化遗产的“原生态”.我理解的原生态可能有三种情况:第一种理解,在某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事项发生时的状态;第二种理解,现在我们能够恢复记忆或者重新建构的某个时间的状态,有可能是我们认为它比较丰满的那种状态;第三种理解是,在当今社会历史条件下,依然现实存在着的自然状态。到底哪一种才算是原生态呢?真的很难说。我们继续来画图。比方说认为某个项目的原生态是正方形的。前面所说的三种理解,无论哪一种都无所谓,都可以把它比做是正方形的。实际上在它发展的过程中是不是永远是正方形呢?其实它在历史上发生了很多变化,每一个时代都在变化。如果以一个民俗史的过程来认识这个项目的形态的话,它时时在变,由正方形渐次演变,比如说变成平行四边形、而后变成菱形、椭圆形或者其它的各种各样的形状,今天它已经变成圆形了。今天的圆形是从其它形状变化来的。对这个变化的过程,如果用保护“原生态”的说法,我们要保护这个节日,究竟要保护它的哪一个阶段才算是真正的保护呢?是原来的正方形吗?还是椭圆形?这样看来问题变得复杂了。究竟保护和发展、传承和创新是什么关系?说保护原生态就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做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对它进行保护,于是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保护什么。
每一个文化遗产项目都有一个最根本的、最基质性的东西存在。这就是这一事项的基本性质、基本结构、基本形态、基本功能和人们对它的基本价值判断。这些基本的东西制约着这一事项的发展变化。到今天它虽然已经变成圆形了,但它依然和原来的正方形保持着最本质的关联。这样看的话我们把上述五个基本另外定名,叫做“本真性”.以我个人的理解,文化遗产保护实际上是保护文化遗产的本真性。
我们必须考虑到事物是发展的,如果切断了发展,把它限制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那么我们的保护就不再是科学意义上的保护,因为那样保护的仅仅是某一个时代的形态,而事实上发展的因素始终贯彻在每一个非物质遗产事项上。因而我们就要特别关注事项自身的发展。现在我们遇到的是另外的问题:我们中国经历了一个为期不算短的、对文化发展而言不算很正常的历史阶段,使我们部分地丧失了关于传统文化的记忆,造成了非常多的难题。比方说“拦街福”.现在把它恢复起来,社会条件改变了,人们不愿也不可能原样搬来,这当然和它自然发展下来有很大不同。我举个例子。北京过年的风俗中有一个重要的项目是逛庙会,重要的标志性庙会之一是厂甸庙会。有一个关于厂甸庙会的漫画最有表现力,突出庙会上大长串的冰糖葫芦,还有风车。今年政府下令,说是由于安全、交通等方面的原因,干脆把它挪到一个公园里去。我到琉璃厂去看,完全没有人,非常冷清。我感觉到不像其他人所说的搬家了,迁移到公园去了,实际上是原来公园就有,现在规模弄大了一些,这等于取消了厂甸庙会。取消了厂甸庙会,北京上上下下无论是有关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感到非常失望。以我个人愚钝的看法,迁移庙会的理由当中或许还有经济方面的考量。庙会的摊位费是竞拍的,一个小小的羊肉串摊位大概两米宽的地方竟然拍到十几万。门票涨了,两块钱的羊肉串在节日期间卖二十块,据说拍到十五万的今年有很多的盈利。有一句我们大家都熟悉的名言:“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这里我想改用一下,取反面的、否定的意思来说:“一个幽灵在地球周围徘徊,那就是钱。”有时,经济的考量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着我们传统节日的本真性,使它不能健康地传承。
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通过广大民众对于现实生活的幸福的追求,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一定能够健康地延续下去,成为整个人类共同的宝贵文化财富。
(本文刊于《温州大学学报》201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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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客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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