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戈金,蒙古族,法学(民俗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国际哲学与人文科学理事会(CIPSH)副主席,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理事长,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中国《江格尔》研究会会长。学术方向:口头传统与口头诗学;史诗学与民间叙事研究。代表作为《口传史诗诗学——冉皮勒<江格尔>程式句法研究》(专著) 、《千年绝唱英雄歌:卫拉特蒙古史诗传统田野散记》(田野研究报告)、《西方神话学读本》 (主译)、《口头诗学:帕里─洛德理论》(译著)等。
尹虎彬,朝鲜族,法学(民俗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所长助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理事,中国神话学会秘书长,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秘书长。主要学术领域为民俗学、中国少数民族文学,近年来主要从事口头传统理论和方法论研究,代表作有《古代经典与口头传统》(专著)、《故事的歌手》(译著)等。
巴莫曲布嫫,彝族,法学 (民俗学) 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理论研究室主任,口头传统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副秘书长,国际民俗学者组织通讯会员。主攻学术方向为口头传统与田野研究,个人专长为诺苏彝族口头论辩与史诗演述。代表作为《鹰灵与诗魂━━彝族古代经籍诗学研究》(专著)、《神图与鬼板──凉山彝族祝咒文学与宗教绘画考察》(田野研究报告)、《荷马诸问题》(译著)等。
史诗是一种古老而源远流长的韵体叙事文学样式,在人类文化史上占居着重要位置。在东西方文化传统中,希腊史诗、印度史诗、巴比伦史诗、芬兰史诗、中国少数民族史诗等都成为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文化的象征和文明的丰碑。因而每一个民族的史诗传统,不仅是认识一个民族的百科全书,也是一座“民族精神标本的展览馆”(黑格尔语)。
尽管世界各地的史诗千差万别,但人们还是认为某些基本要素是这些彼此间差异巨大的史诗所共享的,如宏大的规模、崇高的格调、重大的题材、特定的技法和长久的传统,以及豪迈的英雄主义精神等。学者们在界定史诗这一文类时根据各自学术传统和研究对象的不同,各有侧重地提出过一些标准。通常认为史诗至少应当符合下面的八个尺度:1)诗体的或散韵兼行的;2)叙事的;3)英雄的;4)传奇性的;5)鸿篇巨制或规模宏大;6)包容着多重文类属性及文本间有着互文性关联;7)具有多重功能;8)在特定文化和传统的传播限度内。“中国民俗学之父”钟敬文认为,“史诗,是民间叙事体长诗中一种规模比较宏大的古老作品。它用诗的语言,记叙各民族有关天地形成、人类起源的传说,以及关于民族迁徙、民族战争和民族英雄的光辉业绩等重大事件,所以,它是伴随着民族的历史一起生长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部民族史诗,往往就是该民族在特定时期的一部形象化的历史。”[1] 芬兰民俗学家劳里·杭柯(Lauri Honko)则认为:“史诗是关于范例的宏大叙事,以往多由专门化的歌手作为超级故事来演述,以其长度、表现力和内容的重要性而优于其他叙事,对于特定传统社区或集团的受众来说,史诗成为其认同表达的一个来源。”[2]
中国少数民族的口头史诗蕴藏丰富,型类多样,分布广阔,源远流长。举世闻名的“三大史诗”——藏蒙史诗《格萨(斯)尔》、蒙古族史诗《江格尔》和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内涵丰富,情节曲折,结构恢宏,气势磅礴,皆为几十万诗行的鸿篇巨制,当之无愧地跻身于人类最伟大的英雄史诗之列。除“三大史诗”外,在中国的北方和南方,学界还至少发现并记录了数以千计的史诗或史诗叙事片段,蒙古、土、哈萨克、柯尔克孜、维吾尔、赫哲、满等北方民族,以及彝、纳西、哈尼、苗、瑶、壮、傣等南方民族,都有源远流长的史诗传统和篇目繁多的史诗叙事,而且大多至今仍以活形态的口头演述方式在本土社会的文化空间中传承和传播。
中国史诗:类型与流布
中国各民族史诗,按传承和流布的地域、历史民族地理区和经济文化类群可分为南北两大系统。北方民族主要以长篇英雄史诗(heroic epic )见长,南方民族的史诗则多为中、小型的创世史诗(creation epic)和迁徙史诗(origination epic)。这些本土史诗类型的历史累层和广泛流布,一同构合为“北方英雄史诗带”和“南方民族史诗群”;同时又因相关族群叙事传统所依托的地理环境和文化生态的不同,被学者形象地称誉为“雪域史诗”、“草原史诗”和“山地史诗”,堪与古希腊的“海洋城邦史诗”和印度的“森林史诗”一道并肩而立,成为世界文学地图上相映成辉的人类文明盛景[3]。
“北方英雄史诗带”与“三大英雄史诗群”
在中国东起黑龙江漠北,西至天山两麓,南抵青藏高原的广袤地域,生活着众多的少数民族,他们主要分属于阿尔泰语系的突厥语族、蒙古语族和满─通古斯语族和汉藏语系的藏语语族。在这些族群中长期流布着异常丰富的英雄史诗,形成了一条跨东北三江流域、西北草原戈壁和青藏雪域高原,呈“半月形”分布的“中国北方英雄史诗带”[4]。
除了著名的“三大史诗”外,这里还分布有以下“三大英雄史诗群”,集合了数量众多、风格古老、规模各异的英雄歌和英雄史诗:
突厥语族史诗群:在柯尔克孜族的“交毛克”(jomok,故事)叙事传统中,以《玛纳斯》、《艾尔托西图克》、《库尔曼别克》、《阔交加什》、《布达依克》、《加尼西和巴依西》等十多部史诗为范例;在维吾尔族的“达斯坦”(dastan,叙事诗)口头叙事中,则以《乌古斯可汗传》、《先祖阔尔库特书》、《艾米尔古尔乌古里》及《清铁木尔巴图》等为代表作;在哈萨克族的“吉尔”(jir,古老的歌)叙事传承中,有《阿勒帕米斯》、《阔布兰德》、《哈木巴尔》、《英雄塔尔根》、《阿尔卡勒克》、《阿布赉汗》、《贾尼别克》等;此外,还有乌孜别克族的《阿勒帕米西》和《呙尔奥格里》等。突厥史诗传统与中亚英雄史诗大都有着同源异流的关系,许多古老的史诗故事或故事母题为多民族所共享[5]。
蒙古族英雄史诗群:在蒙古人的“图兀里”(tuuli,史诗)叙事传统中有《江格尔》、《格斯尔可汗传》、《汗哈冉贵》、《勇士谷诺干》、《成吉斯汗的两匹骏马》、《智勇王子希热图》、《英雄锡林嘎拉珠》、《仁钦梅尔庚》、《阿拉坦嘎鲁》、《英武的阿布拉尔图汗》、《英雄忠毕力格图》及《阿拉坦沙盖》等名篇,境内约有三百种之多,分属于巴尔虎、卫拉特和科尔沁─扎鲁特三个英雄史诗传承圈[6]。
满─通古斯语族英雄史诗群:在赫哲族的“伊玛堪”(yimakan,说唱)中,有围绕“莫日根”(勇士、英雄、神箭手)展开叙事的《满都莫日根》、《安徒莫日根》、《松香德都》、《希尔达日莫日根》、《爱珠力莫日根》;在鄂伦春族的“摩苏昆”(mosukun,说唱)传统中有《英雄格帕欠》;达斡尔族的“乌钦”(urchun,说唱)中也有“莫日根”叙事系列,如《少郎和岱夫》、《阿勒坦嘎乐布尔特》和《绰凯莫日根》,以及改编自汉族古典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的故事;满族说部“乌勒本”(ulabun,传、传记)中也有英雄史诗,如《乌布西奔妈妈》和《恩切布库》等。
“北方英雄史诗带”的形成,与相关族群的历史源流、生活世界、游牧/渔猎生产方式和文化传统有直接关联,而族群或社区间长期保持的社会互动和人口流动,彼此相近或相同的语言亲缘关系和本土宗教信仰(如萨满教和伊斯兰教),都从文化交融、文学影响和叙事传统共享等方面促进了英雄史诗在这一地域内的传承、发展和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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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译林出版社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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