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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刘二姐》
这个唱本最早见西湖渔隐编《欢喜冤家》(又名《贪欢报》,成书于崇祯十三年,1640)第9回〈乖二官偏落美人局〉记载,小说中称它是“刘二姐偷情的山歌”。今存清同治光绪间刊《新刻绣像刘二姐全本》。它开头的套头话和通篇七言诗赞的形式,同《醉月缘》传奇中的所载的弹词《薄命小青词》相同;书中说它是“山歌”,表明它是用[山歌调]演唱的,清代苏州弹词中仍唱这个曲调 。唱本的故事是发生在明弘治十八年(1500)浙江余杭县的一件“新闻”:屠户刘公的女儿刘二姐爱上了隔壁的青年朱三(廷松),二人结“私情”。二姐怀孕,同朱三私奔苏州。逃到吴江桥,馒头店光棍陈安要调戏二姐,二姐拒绝,惊动地方总甲,朱三、刘二姐被抓监禁。刘公发现二姐和朱三私奔,便带儿子刘章追赶,将二人领回,送到官府。二姐在狱中生下儿子,被放回家。朱三被关进杭州牢狱中,两年后得赦,夫妻团圆。
这个唱本的文字很粗糙,也有文句不通的地方,但其中也有一些精彩的片段。比如写刘二姐思春:“橘子开花无郎对,恼得鸡冠昼夜愁。夜眠孤枕介能长,九遍翻身到五更。四壁风声听不得,熬得心头有病生。蔷薇开花在东篱,凤仙含笑引才郎。槐树开花无郎对,日夜忧愁是木□。光光玉手托红腮,身靠纱窗弗走开。石灰下酒奴吃苦,熬得相思病重来。”这种比兴结合的描述,借鉴了吴方言区民歌的传统手法。写刘公执意要把女儿送官府,把一个不通情理的“屠户”发牛脾气,写得活龙活现:“刘公口里叫高声,送他官府抽皮鞭。刘婆当下叫刘章,总劝爹爹莫上堂。忍耐贱妾冤家女,免得人前闲话扬。刘公见话便摇头,拍手槌胸不肯休:若还不送官府去,便做七十二只老耕牛!”特别是写二姐出监狱与朱三离别的场面,一对恩爱夫妻生离死别,互相劝慰,十分感人;同时也说出了对世俗僧尼的否定:
今朝夫妻相离别,未知何日转家门?
姐诉情语劝郎君,同心念佛去修行。
台上烧香台下拜,一年四季保平安。
情哥见话便回信:莫信僧尼拐骗钱。
烧香念佛有灵感,和尚道士上西天!
当初做事不思量,如今苦了有情人。
橘子剥皮郎害苦,切莫归家去恨人。
恩恩爱爱许多言,你情我愿脱衣眠。
夫妻不是今生定,五百年前结因缘。
吩咐才罢一场亲,棒打鸳鸯两离分。
大哭一场天地动,低哭三声神鬼惊。
双双坐起哭哀哀,叠起黄连苦断情。……
情哥送姐出监门,两行眼泪落纷纷,
口吃黄连心亦苦,石灰缸里转翻身。
情哥送姐出监门,鸳鸯分散不成群,
切碎黄连份份苦,腿酸脚软步难行。
情哥送姐出监门,回牢闷倒地中心,
郎也死来姐也死,黄泉路上也同行!
情哥送姐出监门,四眼珠泪落纷纷,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哀哀哭,叫郎君,洋洋苏醒再还魂。
你若死时由自可,叫奴对面看何人?
不要烦恼苦忧心,树高千丈总归根。
在生不得为夫妻,黄泉路上也同行。
深深暂别我情人,莫忘当初枕上恩。
两 人抱首生离别,唯是一哭报郎君。
[山歌调]是明代江南流行的小曲,多是唱“私情”。明末冯梦龙采编的《山歌》中大部分便是这类“私情”短歌。这个弹词唱本在叙事、写情方面,受这类私情山歌的影响,其中也有一些男女“私情”的大胆描写。这样的唱本,在封建卫道者看来,如《留青日札》中所说,是“淫词秽语,污人闺耳”,使那些被封锁在闺中的“大家妇女”,“引动春心,败坏门风”。
清代的“弹词”,在康熙乾隆年间已经成为书场说唱艺术,但民间仍存在走街、撂地形式的“弹词”(或称“陶真”)演出和作为通俗读物的唱本,这类唱本多是唱“新闻”,开头仍保留“自从盘古开天地”之类的套头话。它们最后可能溶入其它“说新闻”的民间说唱形式中。
(本文系“2003年说唱艺术学术研讨会”(台湾艺术大学中国音乐学系主办,2003年11月)上发表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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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间文化青年论坛 2004-5-11 04:41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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