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萍文库所藏的四百七十余种歌仔册,依内容分类约有以下几类:一是历史故事,如《郑国姓开台湾歌》、《西欧大战歌》等;二是民间故事,如《孟姜女配夫新歌》、《山伯英台歌集》、《周成过台湾》等;三是劝世歌谣,如《劝世理化人生必读书》、《侥幸钱开食了》等;四是社会新闻,如《台南运河奇案》、《台湾博览会歌》等;五是男女相褒,如《茶园相褒歌》、《男女坐火车相褒歌》等;六是民间礼俗,如《食新娘茶讲四句》。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颇能反映日据时期到光复初期(1920~1940年代)台湾庶民娱乐的面向。
杨云萍以知识分子的身份而关注民间文学与民间文化,这个态度令人钦佩。和他差不多同时期的台湾学者如黄得时、李献璋、郑坤五等人,也都是一方面投入新文学运动,一方面推动民间文学的采集与编写,把个人对文学的热情与对社会的关怀结合在一起。这就如同20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大学发起歌谣普查运动,创办《歌谣周刊》,也是由顾颉刚、刘复、郑振铎等学者推动,掀起俗文学、民间文学研究的热潮。更难能可贵的是,杨云萍的家人将其藏书捐赠出来,方便后人利用。而台湾大学总图书馆的做法是,将这些歌仔册一一登录,逐册扫描影印复本,供外界查阅。但影印后放大的复本,研究者欲一睹真容,仍须特别申请。其优点则是减少原本因多人翻阅而受损,借阅手续也较简便。因此,虽有歌仔册电子资料库可查询,但使用此文库藏本者仍然不少。
二、杨云萍文库所藏的三种孟姜女歌仔册
杨云萍文库所藏的孟姜女歌仔册可分为两个类型,外加一个独特的文本。这两个类型,一个是“新刊孟姜女歌”,以“停住锣鼓且住声”为开头的;一个是“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歌”,以“正月十五元宵灯”为开头;比较独特的是以秦始皇为主角的文本《好笑秦王姜女祭杞郎歌》。
(一)新刊孟姜女歌
“新刊孟姜女歌”有三部,一为上海开文书局印行的《最新孟姜女火烧楼合歌》(未注明出版年代),一为厦门会文书局石印本《新刊孟姜女火烧楼合歌》(未注明出版年代),一为台北黄涂活版所印行的《新刊孟姜女歌》(1925年9月5日发行)。
这三部的内容文字完全相同。上海与厦门刻本的“孟姜女火烧楼合歌”指的是两个故事“孟姜女”和“火烧楼”的合集,而台北的刻本就只有孟姜女故事。这个孟姜女故事,应该是根据广西桂文堂的《孟姜女花幡歌》。从开头两句“停住锣鼓且住声,且说三藏去取经”,以及最后,“花幡原是姜女置,花幡招引丧亡魂。不畏世人相传说,夫妻一对上天堂。劝你众前小娘子,莫去江边洗衣裳。日中污了江中水,夜间污了海龙王。诸家百客归店宿,引得亡魂上天堂”来看,很接近诵经招魂时所唱念的唱词。
第三句以下到十六句的“且书姜女送寒衣”,都是举孝顺的故事为例。第十七句到三十三句,则是叙述华州范杞郎的出身以及被秦王点诏筑长城的情形。第三十四句起,开始说孟姜女事。第三十九句“正月十五好元宵”起,则开始敷衍孟姜女思春、配夫、思夫、寻夫和升天的故事。
在“正月十五好元宵”之后,故事历数二月、三月、四月、五月的节气、花卉,但主旨都在铺陈孟姜女思春苦闷的心情,孟姜女也因此许下三愿,希望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直到六月大暑,孟姜女在池塘脱衣洗身,被范杞郎瞧见,终于觅得良缘。范杞郎告诉孟姜女他是被秦王抓去筑长城的逃犯,但孟姜女执意与他完婚,否则她就报官来捉他。在孟家父母主持下,两人欢天喜地拜堂完婚。故事接着说到蒙恬点兵,发现尚有范杞郎未到,于是派兵捉拿,得知范杞郎逃匿于孟家,便前往擒拿,孟姜女想以金银买通军曹,但不成功。蒙恬杀死范杞郎,以其骨骸包土筑城墙。范杞郎的灵魂化为凤凰,带着家书飞回孟家,书中要孟姜女改嫁。孟姜女伤心流泪,不知范杞郎生死如何。于是亲自缝制寒衣,想为范杞郎送去。一路往长城而去,孟姜女入第一庵,道士告诉她丈夫已死,劝她回乡;又经泗洲堂求签,没有得到神佛的圣筊。一路上,她路过恶蛇村、饿虎村、雪里村、山林寨、梅花村,迭遇猛虎、恶蛇、山贼,但都有神仙相助,化险为夷;到了潇湘塘口,四海龙王显灵变出桥道与渡船帮助她渡江。至长城下,孟姜女遍寻不着其夫,哭倒长城八百里,此时太白星君现身,教她滴血认亲。孟姜女因此寻获丈夫骸骨,遂以胸襟包骸骨,以三尺白罗做花幡,为范杞郎招魂。秦王得知长城被哭倒,命捉拿孟姜女。秦王贪其美色,想要纳为皇后。孟姜女要求立斩蒙恬,又要求五百道士为范杞郎做法事,秦王一一答应实现。孟姜女又要求到江边祭祀范杞郎,范杞郎显圣,降下黄云载起孟姜女,两人一同升天。
在最后倒数的三十四句开始,特别说孟姜女是天宫织女娘,因思凡所以才被降下人间受苦,而秦王是火德星,蒙恬是水德星,范郎是金德星,有彼此相克之意。
这个孟姜女文本所用的文字颇文雅,用的也是一般中文的语词语法。台湾的书商加以翻印,应该是提供阅读,而没有实际的说唱表演。
(二)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歌
“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歌”有四部,一为厦门会文堂印行的《特别改良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歌》(1914年石印版),一为上海开文书局印行的《孟姜女哭倒长城歌》(未注明出版年代),一为嘉义捷发书局汉书部印行的《孟姜女配夫新歌》一至五集(1936年7月30日发行),以及新竹竹林书局发行的《孟姜女配夫歌上集 (至五集)》(1971年10月第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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