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象的置换
被置换的对象,指角色主动追求或者无意中获得的、可能是有价值的事物,一般是作为他品行的考验或奖惩。藏族故事《熊、猴子和老鼠报恩》(王尧,1962:26-27)中,贫穷的主人公用自己仅有的家当先后救下正在被人们折磨的一只田鼠、一只猴子和一头熊,把它们放生,这些动物后来在主人公遇难的时候以德报德,给予援助。在同情并拯救三个动物的重复律单元中,角色、行动都是同一的,只有对象被置换了。
还有的重复律中,对象群体会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增大。如达斡尔族故事《去杀莽盖》中,要杀恶魔莽盖的男孩一路上先后遇到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一个锥子(还遇到一个鸡蛋、一条鲇鱼、一根红棒和一根白棒、一堆湿牛粪、一个磨盘,则采用了概述形式),依次相遇时,它们知道要杀莽盖都说要帮忙,跟着男孩一起走。(孟志东,1979:284-285)这种神奇助手的依次登场和替换描述,呈现了一种递增过程,使主人公的正义力量逐渐积蓄和增强,直到足以杀掉莽盖为止。
(四)时空的置换
时空,指主角采取行动的时间、地点等背景。时间流逝的置换成分经常与情节进展结合起来,如尹宝兰的《郯香女哭瓜》中郯香女为了孝顺母亲,在腊月里种瓜后不断地哭瓜,惊动天神帮忙,奇迹发生了:
郯香女哭到一更里,这个甜瓜就浮了土——出芽了;
郯香女哭到二更里,这棵甜瓜就出来了——团棵了;
——这就是郯香女哭瓜哩!“要是没有,不结甜瓜,我冻死花园不回家哩!在这里哭煞。”
郯香女哭到三更里,这个甜瓜团棵就甩了秧了;
郯香女哭到四更里,这个甜瓜就开了花哩!——照得花园里黄哩!
郯香女哭到五更里,这个甜瓜就结了——结了个甜瓜一长了。
郯香女哭到天明,甜瓜熟落地哩!
(王全宝,1998:105-106)
一夜五更的叙事,在歌谣中比较常见,大概尹宝兰老人受到其影响,我们无从得知,但通过时间的流转来重复五更发生的事情,还不时地加上讲述人的解释和补充,非常精彩。
空间的位移也是常见的一种置换。例如尹宝兰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中十八里相送,英台每到一处就借题发挥,暗示山伯自己是对他情有独钟的女子。仅时空转换和借物起兴的标志性句子有9处,每句之后都是两人对答,让人不能不惊叹讲述人的非凡记忆力:
走一坡,又一坡,坡坡遇着葛针窝……
走一湖,又一湖,湖湖遇着好秫秫……
走一沟,又一沟,沟沟遇着甜石榴……
走一河,又一河,河河遇着煞白的鹅……
走一庄,又一庄,庄庄遇着木匠打嫁妆……
走一个门,又一个门,门门遇着人家纳鞋底……
走一个岭,又一个岭,岭岭遇着好深井……
走一山,又一山,山山遇着好竹竿……
走一个村,又一个村,村村遇着好新坟……
(王全宝,1998:123-127)
从上述两例中,我们可以看到,时空的转换为角色的行动和事态的发展提供必需的场景,所以时空的变化也总是与角色或行动的变化结合在一起。
当然,上面的讨论侧重于说明一种叙事成分被置换的情况。实际上,故事中常见的是比较复杂的、几种成分同时置换的重复律。例如藏族故事《三个魔鬼》(王尧,1962:101-104)中,三个魔鬼要想娶到美丽能干的姑娘,必须知道她的名字,魔鬼则先后派出了兔子、狐狸、乌鸦去探听,结果兔子、狐狸在归途中忘记了部分名字,只有乌鸦带回准确的信息。三个基本叙事序列中的置换成分至少有五种:(1)魔鬼为了获得姑娘的名字而派遣的对象:兔子、狐狸和乌鸦;(2)它们探听消息的时空:窗户下、楼梯下和旗杆上;(3)探听者在归途的行动,也是忘记或记住名字的原因:兔子碰到一只山楂掉下来,狐狸看见河里游过一条大鱼,乌鸦直接飞回来;(4)探听来的名字:山楂花儿、拉萨鱼、拉萨花儿;(5)魔鬼的行动:先后三次带着探听者提供的名字去求婚,前两次无功而返,最后一次成功地娶回姑娘。多种成分置换的重复律可以看做是几个单一成分置换的复合形态,这里就不继续展开了。总之,重复和变化是重复律的双重叙事特征,也是构成重复律本质的两个相互依存的层面,使重复律在对称、平衡中平添了变化与灵动,在参差、变动中保持着平行与对应。
本文原刊于《民间文化论坛》2006年第6期,注释请参见纸媒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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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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