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芬兰学派和阿尔奈的类型索引
20世纪初,斯堪的纳维亚各国的民间文学理论家致力于民间故事研究,形成了史称的“芬兰学派”。芬兰学派的研究家们在编纂民间故事类型索引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1907年,芬兰学者卡尔·克伦(K·Krohn)同瑞典学者卡尔·西多夫(K·Sydow)、丹麦学者阿克寒尔·奥利克(A·Olrik)在赫尔辛基组织国际民间文学工作者协会“Folklore Fellows”(简称FF),1909年创办不定期的机关刊物《民间文学工作者协会通报》(Folklore Fellows Communications,简称FFC,在七十年间已出版约230期,其中有许多期是某一国的或综合的民间故事类型索引)。关于芬兰学派的诞生、发展、代表人物、主要论著以及历史功过等等,应当另有专文加以评述。这里仅在本题的范围内简要介绍芬兰学派的研究方法和基本原则。
芬兰学派的研究家们以19世纪下半期盛行于欧洲的流传学派的理论为出发点,认为每一个故事都是由一个地方流传到另一个地方,同时由简明的形式向繁细的方向发展。这些学者的理论原则和研究方法深受达尔文进货论和斯宾塞的实证主义的影响。他们认为,协会的重要任务之一就在于广泛地、详尽地研究故事情节,具体确定这些故事情节最大初的发祥地及其流传的地理途径。他们通过对散见于世界各地的某一情节的各种异文的比较研究,根据纯粹形式方面的特征,来探寻它的所谓“最初形式”和所谓“最初国家”,同时力图指明它产生的时间和流传到其他地方的先后时序,他们还常常在自己的书中绘制大量的图表和地图以标明流传的路线等等。他们将自己的这种研究方法称作“地理历史比较研究法”。由于他们忽视作品的思想和艺术的实际内容,而更多着眼于情节的类型,由于他们对作品的创造者劳动人民以及社会历史条件的重视不足,而把作品往往作为一种自生的现象来对待,所以他们在实际上并没有接触到民间文学作品历史发展的真实过程。1933年卡尔·克伦逝世之后,芬兰学派由于其形式主义和片面性愈益受到其他一些学者的批评,而日渐衰微,这一学派后起的研究家们的立论和观点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演进和发展,距离学派创始人最初制定的方向、原则也日渐其远了。
然而,芬兰学派学者由于他们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方法所决定,在民间故事的情节划分、统计分类、编纂索引方面,在世界范围内建树极多。虽然并非所有的研究家都赞同其原则和方法,但他们的工作却受到普遍的称道。1910年,作为FFC第3期出版了芬兰学派的主要代表者之一、后来成为芬兰科学院院士、赫尔辛基大学教授的安蒂·阿马图斯·阿尔奈(Antti Aarne,1867-1925)的《故事类型索引》(Verzeichnis der Marchen typen,FFC3,Helsinki,1910)一书。阿尔奈分析比较了芬兰和北欧其他国家以及欧洲一些国家所出版的或保存的民间故事记录,把同一情节的不同异文加以综合,以极简短的文字写出了它的梗概提要,并根据一定的原则对这些故事情节进行了分类编排。阿尔奈将所有的故事分为三大部分:
一、动物故事;
二、普通民间故事;
三、笑话。
每部分当中又分若干类。动物故事是根据故事的“中心人物”来划分细类的,如:野生动物(又分为“狐狸”、“其他野生动物”两组)、野生动物和家畜、人和野生动物、禽类和鱼类等等。
普通民间故事则根据故事的性质分为四类:
一、神奇故事;
二、传说故事;
三、生活故事;
四、关于愚蠢的魔鬼的故事。
以上四类故事各类之中又依题材内容之不同划分成若干组,如神奇故事类便按“奇异”因素的性质,分为:神奇的敌手,神奇的丈夫(或妻子或其他亲属),神奇的难题,神奇的助手,神奇的物件,神奇的力量或技能等等。
最后一部分笑话也按主人公之不同分为若干细类。
阿尔奈分析比较了所有的民间故事,抽绎出大量的基本类型(有时是整个一个故事,有时是一个情节,有时是一个片断的细节),同时分门别类,系统编号。
1-299号为动物故事;300-1199号为普通民间故事;1200-1999号为笑话。
尽管总编号为2000,但在他的索引中列出具体内容的总共仅有540个类型。原因是他在编号中间留下许多空白号码,以待发现新资料之后再行补充。
阿尔奈在索引的前言中写道,他的故事情节分类体系是为了对大量的不可能全部印刷出版的民间故事记录资料进行分类、编目和登记而用的。他建议,为了使这些宝贵的记录资料能为进行故事比较研究所广泛利用,希望能对每个民族的故事资料都按这一分类体系进行编目。他的建议很快在欧洲各国引起反响,他的分类体系也成为民间故事情节类型编目的一个国际性的模式了。
继阿尔奈之后,各国学者纷纷以阿尔奈情节索引的体系为基础,将各国的民间故事资料按其情节依例分类,利用阿尔奈的统一的编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增删或修订,刊行了各个国家的故事情节索引。从便利技术性工作的角度看,应该说阿尔奈的开创性的工作以及遵循阿尔奈体系所编纂的大量的索引,对民间故事的统编分类起了良好的作用。在民间故事分类归档时,在刊印民间故事撰写注释时,在论述民间故事或查找故事资料时,特别是在对具有共同情节的民间故事进行比较研究时,常常会遇到种种不便,并且很难转述有关故事的情节梗概,因此依照阿尔奈的体系给每个民间故事以简明的梗概提要和相应的编码,就可以免除或减少在检寻和描述民间故事资料时必然会产生的诸多困难和不便。正如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名字一样,名字虽不能反映人的实质,而仅仅是一种代号,但是经大家约定俗成,它的确为彼此交际带来极大的便利。
然而应该看到,阿尔奈的索引存在着一系列重大的缺陷。阿尔奈以及他的多数追随者主要着眼于研究所谓“国际性的”故事,即在许多民族中间流传的具有共同情节类型的故事。他们认为“国际性的”故事是古代和近代文明民族(所谓“Kulturvolker”--“文化民族”)人民群众的创作结晶,而生活于社会发展低级阶段的民族(所谓“Naturvolker”-“自然民族”),其做事情节大都不与文明民族中所流传的故事相雷同。芬兰学派的研究家们没有专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因此阿尔奈没有把这些故事的情节列入索引之中。此外,阿尔奈分类体系还具有很大的主观随意性,这当然是由于在本世纪初学术界对各大类民间故事的体裁特征和相互界限还缺乏深入研究的缘故。遗憾的是阿尔奈体系的出现依然没有促进这方面的研讨,相反却使这种学术探索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变得更加迟滞了。至于说这种分类方法漠视了民间文学作品的思想艺术内容,那更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事实。
大多数民间故事研究家虽然对阿尔奈的学术研究的观点和方法各持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态度,但多数人仍然将他的分类法当作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技术手段而加以利用。到目前为止作为这样的一种检索工具,阿尔奈的索引、特别是由他后继者编辑印行的增订本,确实还没有被更为理想的索引所代替,因此仍然具有重要的实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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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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