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7月9日,恩格斯在《社会民主党人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其中引了一支关于牧师的英国古代歌谣。歌谣中描写的布雷牧师,是一个在政治上善于以蜥蜴式的变色行为适应时政的教权分子:
有桩事情倒是真,
至死不会有变更:
不管谁来当皇上,
布雷的牧师要当成。
这支歌谣是160多年来在英国流行的、一直受欢迎的“唯一的一首政治民歌”。恩格斯认为它之所以受到如此广泛的欢迎,得到流传,“在很大程度上也得归功于它那出色的调子”。恩格斯引用这支民歌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了影射当时的现实,讽刺执政的统治者。因此他说:“对今天我们德国的情况来说,这首民歌也丝毫没有过时。不过,我们在这段时间内照例前进了。这位威风凛凛的独特的牧师,只是在每次更换帝王的时候才改换自己的假面具。可是在我们德国人这里,有一位真正的布雷的教皇,……他毕竟是以那种帮助他经过一切政治风浪保住了自己阵地的勇敢精神而大大自豪的呵!”[26]
1845年马克思、恩格斯的战友威·沃尔弗在一本旧书里发现了一支《一个忏悔者的歌》,并且利用其进行反宗教的宣传。这支歌发表后,立刻引起了恩格斯的注意。30年之后,1867年,在他写的《威廉·沃尔弗》一文中,不仅提到了这支极有说服力的歌子,并且全文引用了它。[27]从马克思、恩格斯在他们的著作中引述的民间文学作品,我们间接地看到了他们对民间文学的这种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立场和观点。
恩格斯不仅仅在论著和书信中运用并论述民间文学,而且写过一篇专门论述爱尔兰歌谣和歌手的珍贵论文。[28]恩格斯终生对被压迫、被奴役的爱尔兰人民的命运保持着深挚的同情,若干次论述过他们的历史,并写成了《爱尔兰史稿》。在《爱尔兰歌曲集代序》一文中,恩格斯给予爱尔兰民间歌手的历史功绩很高的评价,认为统治者“英格兰人把它们看作是民族的、反英格兰的传统的主要代表者,并不是毫无理由的”。他特别提出了歌颂爱尔兰传说中英雄巨人芬·马克·夸尔的古老的歌谣,歌颂爱尔兰首领与Sassenach(英格兰人)鏖战的歌谣,因为这些歌谣“颂扬了当代为独立而战的爱尔兰首领的功勋”。恩格斯以沉重的心情谈到悠久的爱尔兰民族传统被英格兰殖民主义者毁灭了,连保存这种民族传统的弹唱诗人和行吟歌手也被杀绝。“他们的名字被遗忘了”,但是“他们给自己被奴役然而未被征服的人民留下了最优秀的遗产,就是他们的歌曲。”
这篇文章除了谈到到爱尔兰人民所遭受到的悲剧的命运以及他们的歌谣的可贵的思想内容之外,还谈到它们的艺术上的特色——“这些歌曲大部分充满着深沉的忧郁”。他认为这种艺术上的“忧郁”就是政治上“民族情绪的表现和反映”。
《爱尔兰歌曲集代序》是一篇难能可贵的论文。恩格斯在这篇论文中对爱尔兰歌谣的论断,为我们研究和评价被压迫民族的歌谣乃至一般的民间文学提供了理论武器:把被压迫民族的民间文学同他们被压迫的民族命运联系起来,去研究这些作品中所反映的人民的愿望——民族情绪。
总括起来,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阶级社会的民间文学中看到了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的真实反映,从而丰富了自己的政治观点;看到了并广泛地运用了民间文学的深刻的人民性和革命性,作为政治斗争的有力武器,驳斥论敌、抨击当时的社会。马克思、恩格斯不仅重视民间文学的健康的思想内容和所反映的政治情绪乃至群众的偏见,而且重视它们的完美的艺术形式——广为流传的条件之一。他们不但没有将过去社会的民间文学理想化而加以全部肯定,全盘接受,而且还看到了它的历史局限性和落后的、封建的因素,如迷信、宗教的影响等,从而坚决地提出了批判地接受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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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客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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