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吕刑》中的神话故事母题(略)
三、今、古文旧说与现代神话学的《吕刑》阐释(略)
(一)《吕刑》古文说和今文说(略)
(二)六位现代神话学者的研究案例
以下是六位研究过《吕刑》神话的著名学者的研究例证,他们是中国学者茅盾和杨宽、法国学者马伯乐、美国学者波德、美籍华人学者张光直,以及已故当代中国最著名的神话学家袁珂,从他们的研究案例中,我们正可以看到传统的经古文学与现代神话学理论、方法的结合所结出的专业化知识果实。
袁珂在他的《古神话选释》、《中国神话通论》,以及学术兼普及性的著作《中国古代神话》、《中国神话传说》中都讨论了《吕刑》的神话。袁珂使用的是典型的现代神话分类理论,并且相当认同在他之前已经成为学术话语的“原始神话”观念。袁珂相当纯熟地使用“文本间”的研究方法,然与古文家不同的是,古文家为了说明《吕刑》而引用的文献除了经书本身之外,主要就是历史学著作《国语》,而袁珂所引用的文献除了《国语》,也以同样平等的态度引用了《山海经》,这说明现代学者如何屏弃了古代文献之间的等级观念。由于使用了现代神话分类标准,袁珂认为,《吕刑》中的神话实际上包含着两个故事母题,即“诸神之间战争”的故事母题和“天地分离”的故事母题,前者的可参照文本是《山海经》中“黄帝禽杀蚩尤”的记载,后者的可参照文本是《楚语》中“颛顼命重黎绝地天通”的记载。与此相应,《吕刑》神话角色的出场人物也是两个——黄帝和颛顼。袁珂说:
(《吕刑》)文中所说的“皇帝”,实即“黄帝”,也就是“上帝”的意思,但是揆其实际,这里的“皇帝”,又不单指黄帝,而是兼指黄帝和颛顼祖孙二人而言,因为惩蚩尤的“作乱”而“遏绝苗民”的是黄帝事,“绝地天通”则是颛顼事,这里把二人的所为都统括在“皇帝”一词里了。完全看得出来,这段神话已不是原始神话,而是经过严重历史化的神话,历来历史化的神话都是如此,而此为甚。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一些(原始)神话的痕迹,如“上帝监民”、“皇帝……命重、黎绝地天通。”[18]
与袁珂不同,波德虽然也认为《吕刑》中包含着两个故事母题,但却与黄帝无关,在比较了《楚语》和《吕刑》之后,波德指出:《吕刑》把《楚语》“所说的天和地在两个不同的时期两次被分开的事合而为一了。这就引起了混乱:少昊和颛顼时代的九黎和尧时的苗之间的行为是相同的。”[19]据此,一旦把故事的诸多异文与中国古史的传说系统(如少昊和颛顼的代际关系)联系起来,波德就认为,《吕刑》和《楚语》的叙述都经历了局部或者明显可见的历史化,波德问道:在这些被历史化了的叙述背后,“神话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呢?波德自己回答说:
认为天空和大地从前有个时候曾是沟通的,因而人和神的能力之间有联系,只是在后来才发生了分离,这种分离(的故事)非常广阔地散播在各种文化中。……大概不必怀疑,中国的这两段文字是这些广泛普遍的观点的反映。[20]
这样,通过广泛的跨文化的“文本间”比较研究,在《吕刑》和《楚语》故事背后的原始神话模式如“天地分离”的母题就被波德所发掘出来了。
在著名的《书经中的神话》一书中,与《吕刑》相关的《山海经》、《国语》也是马伯乐引用的材料,其次,他引进比较范围的材料还有现代采录的中国南部“野蛮”民族的几篇口头传说,包括黑Tai、白Tai中流传的(讲述天地如何分离的)故事。与波德一样,马伯乐也特别注意已经历史化的《吕刑》神话中的“天地分离”的原始神话母题。但是,尽管采用了“文本间”的研究方法,马伯乐在《吕刑》神话“主名”的问题上要比其他学者更重视本文内在的上下文关系,他认为,从《吕刑》的上下文来看,文中的皇帝指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或三个人,他写道:
“皇帝”这个名词指的是谁?中国的注释家们迟疑于颛顼、尧、舜之间。要显示出中国历史化派的研究,没有比这段更好的了。因为本文是非常的清楚,且绝无可怀疑的地方:所关涉的乃是上帝。若将这段书全念一过便能了解了,这是很明白的,皇帝与上帝是一个人物;他也怜惜人民,人民向他诉苦。
但是,对于上帝遏绝苗民神话的意义,马伯乐的解释又与波德等人不同,他说:
如果人们拿中国的传说与我所引用的Tai的传说比较,以解释些模糊的观念,苗民仿佛是尚未被上帝派人下界之前的英雄整顿过的大地上的人民。《吕刑》的作者便是这样的认识这个传说的,所以他把苗民的一段故事依年代先后来放在禹平水土之前。在关于宇宙的创造的中国传说中,好像至少有一个传说(也许就是禹的传说)承认在上帝派遣些英雄和些人自天下降之前,那未垦殖的,紊乱的、卑湿的地是一种有翼的妖怪——苗或三苗——的领土。为了使人可以取得他们的地位起见,应该毁灭或驱逐他们的。这是个纯粹的神话的故事,而在古代的历史化主义的趋势下,从很古的时候起,史官们已想法使之变为历史的传说。[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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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文学网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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