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台湾少数民族的形成
今日台湾少数民族的形成,自唐代到宋元应为融合形成时期,到明代才成为“东番夷”,才可算是今日台湾少数民族的直接祖先。
据连横《台湾通史》记载:“唐贞观间,马来群岛洪水,不获安处,各架竹筏避难,漂泊而至台湾。……故《台湾小记》曰:生番之语言,出自马来者六分之一,出自吕宋者十之一,迄北十七村多似斐利宾语。说者谓自南洋某岛迁来,其言近似。”南洋来的民族,带来海洋文化,与原来台湾岛上的流求人后代融合,增添了新的血液,才形成为新的民族。
宋元时代,据历史记载,还不断有新的民族迁入台湾。例如“宋末零丁洋之败,残兵义士亦有至者,故各为部落,自耕自赡”。“南社猫儿干二社番,其祖兴化人,渡海遭飓风,船破漂流到台,娶番妇为妻,今其子孙婚配,皆由父母主婚,不与别番同。”“新港、肖垅、麻豆各番,昔住小琉球,后迁于此。”后者系指台湾少数民族在台湾的迁移。
唐代以后至宋元,台湾少数民族的名称和台湾分不开,如唐代称“流求人”(李延寿:《北史》卷94;韩愈:《送柳尚书序》;柳宗元:《岭南节度健飨军堂记》)、“琉球”人(杜佑:《通典》卷186)、“留仇”人和“流虬”人(张鷟:《朝野佥载》)。宋代称“流求”人(郑樵:《通志》卷194;乐史:《太平寰宇记》卷 185;李昉:《太平御览》卷784;赵汝适:《诸蕃志》卷上)、“毗舒耶”人(赵汝适:《诸蕃志》卷上)。元代称“流球”人(脱脱:《宋史》卷491)、“琉求”人(马端临:《文献通考》卷327;汪大渊:《岛夷志略》)、“毗舒耶”人(汪大渊:《岛夷志略》)。到明代,经各族融合成为高山族的直接祖先,当时台湾有部分称“鸡笼山”(王鸿绪:《明史稿》卷302;张延玉:《明史》卷323;《续文献通考》卷237;《续通典》卷147;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99)、“鸡笼淡水”(张燮:《东西洋考》),较普遍称为“东番”。高山族的直接祖先就称为“东番夷”,或简称“东番”。
根据文献记载,在民族融合的唐代以后,大陆汉族等不断迁入台湾,如《台湾府志》引《沈开文杂记》提到:“宋末零丁洋之败遁亡至此”。朱景英《海东札记》亦同此说。零丁洋在珠江口外,南宋残军到此失败后,遂迁来台湾。郁永河《稗海记游》也提到:“南宋时,元人灭金,金人有浮海避元者,为飓风飘至,各释所居,耕凿自赡。”这些记载,都反映了大陆同胞在宋元陆续迁居台湾。也因此,“台地多用宋钱,如太平、元祐、天禧、至道等号。……相传初辟时, 土中掘出古钱千百瓮,或云来自粤东海舶。余住北路,家僮于笨洪(今北港)潘泥中得古钱数百,肉好深翠,古色奇玩。乃知从前互市,未必不取道此间。”〔5〕
南宋时,住台湾的“毗舒耶”人,曾到泉州一带。据南宋楼钥《玫瑰集》卷88《汪大猷行状》记载:“乾道七年(1171年)四月,起知泉州,到郡。……郡实濒海,中有沙洲数亩,号平湖,忽为岛夷毗舍邪者奄至,尽刈所种。他日又登海岸杀略,禽四百余人,歼其渠魁,余分配诸郡。初则每遇南风,遣戍为备,更迭劳扰。公即其地,造屋二百间,遣将分屯,军民皆以为便。”毗舒邪或作毗舍耶。又如南宋周必大《文忠集》载《汪大猷神道碑》说到:“乾道七年,……四月,起知泉州。海中大洲号平湖,邦人就植粟、麦、麻。有毗舍耶蛮,扬奄至,肌体漆黑,语言不通,种植皆为所获。调兵逐捕,则入水,持其舟而已。俘民为响导,劫掠近城赤洲。于是春夏遣戍,秋暮始归,劳费不赀。公即其地,造屋二百区,留屯水军,蛮不复来。”又如南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公文集》卷8《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载:“永宁寨(地名水澳),去法石七十里。初乾道间,毗舍耶国人,冠杀官民,遂置寨于此。其地频临大海,直望东洋,一日一夜可至彭湖。彭湖之人,遇夜不敢举烟,以为流求国望见,必来作□,以此言之,置城寨得其地。”由此文将毗舍耶与流求国并提,可证明毗舍耶即台湾之少数民族。
南宋赵汝适《诸蕃志》中,有“流求国”条专讲台湾事,文末提到“旁有毗舍耶、谈马颜等国”。同书另有“毗舍耶国”条记载:“毗舍耶,语言不通,商贩不及,袒裸盱雕,殆畜类也。泉有海岛曰彭湖,隶晋江县,与其国密迩,烟火相望,时至寇掠。其来不测,多罹生啖之害,居民苦之。淳熙间,国之酋豪,常率数百辈,猝至泉之水澳、围头等村,恣行凶暴,残人无数,淫其妇女,已而杀之。喜铁器及匙筋,人闭户则免,但其门圈而去。掷以匙筋,则俯拾之,可缓数步。官军擒捕,见铁骑则竞其甲,骈首就戮而不知悔。临敌用镖枪,系绳十余为操纵,盖爱其铁不忍弃也。不架舟楫,惟以竹筏从事,可叠如屏风,意则群升之浮水而遁。”毗舍耶应为台湾少数民族之一。所载淳熙间,应为乾道七年之误。
明万历二十年(1592),明廷派兵汎守澎湖、台湾,以防倭寇侵扰台湾的鸡笼、淡水。万历三十年十二月(1603年1月),明军在沈有容、陈第率领下,击退侵扰台湾西南部的倭寇,受到当地少数民族大弥勒辈的欢迎,他们“献鹿酒,喜为除害也”。这些台湾少数民族即为“东番夷”的一部分。
陈第为第一个接触台湾少数民族的学者,他在台湾西南部接触“东番夷”后,归著《东番记》一文,详述台湾与“东番夷”的生活文化特点,全文现保存在沈有容《闽海赠书》中。内容为:东番人分布“起魍港、加老湾、历大员、尧港、打狗屿、小淡水、双溪口、加喱林、沙巴里、大帮坑,皆其居也。”这仅指分布台湾西南部的少数民族。“有隙则兴兵……其门骷髅多者,称壮士。地暖,冬夏不衣,妇女结草裙,微蔽下体而已。”还停留在原始生活阶段。“无历日文字,计月圆为一月,十月为一年。……山花开则耕,禾熟拔其穗。”还保留不少原始办法。“乐起跳舞,口亦乌乌若歌曲。……族又共屋,曰公,少壮未娶者曹居之”。这些特点,也保留到后来台湾少数民族生活中。“女闻纳宿,未明去,不见女父母。……迨产子女,妇始住婿家迎婚,如亲迎,婿始见女父母,遂家其家,养女父母终身,其本父母不得子也。……家有死者,击鼓哭,置尸于地,环焰以烈火,乾,露置屋内,不棺。”还实行男嫁女娶的母系氏族外婚制。人死埋在屋内,则仍为今日台湾少数民族的特点。“谷有大小豆,有胡麻,又有薏仁,食之已瘴疬。无麦,有葱,有姜,无番薯,有蹲鸱,无他菜。果有椰,有毛柿,有佛手柑,有甘蔗。畜有猫,有狗,有豕,有鸡,无马、驴、牛、羰、鹅、鸭。兽有虎,有熊,有豹,有鹿。鸟有雉,有鸦,有鸠,有雀。山最宜鹿,俟俟,千百为群。”台湾应有牛、马,上述所记有些失误。“人精用镖,镖竹柄,长五尺有咫,铦甚,出入随自携。……冬,鹿群出,则约百人即之,穷追既及,合围衷之,镖发命中,获若丘陵,社社无不饱鹿者。”所述竹柄铁镞、长在五尺多的镖,应系矛类。集体捕鹿,反映了他们原始共产生活的特点。他们“居岛中,不能舟,酷畏海,捕鱼则于溪涧。”从畏海不能舟,说明他们离开海洋已久,长期居住山区,已不善驾舟航行。“又始皆聚居海滨,嘉靖末,遭倭焚掠,乃避居山。……漳泉之惠民、光龙、烈屿诸澳,往往译其语与贸易,以玛瑙、瓷器、布、盐、铜簪、环之类,易其鹿脯、皮、骨。间遣之故衣,喜藏之。”由此可见大陆福建的漳州、泉州汉人与台湾少数民族关系密切,贸易也盛。《东番记》最后说:“异哉东番!……乃有不日不月,不官不长,裸体结绳之民,不亦异乎。且其在大海而不渔,杂居而不嬲,男女易位,居共处,穷年捕鹿,鹿亦不竭。……自通中国(指大陆——引者)颇有悦好,奸人又以渲恶之物欺之,彼也渐悟,恐淳朴日散矣。”文内指出少数汉人奸商欺诈台湾少数民族,会导致他们原有淳朴的社会风气被破坏。以上所记“东番夷”生活文化特点,应视为今日台湾少数民族过去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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