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西岛定生《中国古代国家と东アジア世界》
西岛定生《中国古代国家と东アジア世界》(东京大学出版会,1983)第六章《东アジア世界と日本史》中说到,包含了日本在内的东亚文化圈,有四个指标,汉字、儒教、佛教、律令制,这是学界耳熟能详的说法,凡是说到“东亚文化圈”或“汉字共同体”的人,都会引用这个说法。
但需要注意他下面的补充。他指出,在各个区域这四者是不等同的,比如日本,假名文字以及以此写作的和歌、女流文学、能、茶汤等等,以及更后面的俳句、歌舞伎等等,就是日本特有的(611页);到十世纪,律令制弛缓和庄园的扩大、贵族如藤原氏的全盛与武士阶层的勃兴(612页),更开始了日本文化主体的形成,这与中华帝国九至十世纪的衰落有关。他更指出,“宋代出现了统一国家,但是,燕云十六州被契丹所有,西北方的西夏建国与宋对抗,契丹与西夏都对等地与宋自称皇帝,宋王朝对辽每岁纳币,与西夏保持战争状态,这样,东亚的国际关系,就与唐代只有唐称君主、册封周边诸国,成为藩国的时代大不一样了,从这一状况来看,不承认中国王朝为中心的东亚的国际秩序便开始了”(616页)。(2003年6月22日)
四、桑原骘藏《考史游记》
《考史游记》收在《桑原骘藏全集》第五卷(岩波书店,1968)。
据卷首矢野仁一在1941年写的序文,这是光绪三十三年即明治四十年的事情,当时矢野仁一被清政府聘来教书,住在西城劈柴胡同。当时住在北京的日本人,大约有八百多,大半住在西城,如化石桥的岩谷博士和《顺天时报》诸人、王府仓的杉荣三郎博士、松树胡同的铃木,而桑原骘藏则住在东城,即裱背胡同。那段时期中,桑原氏曾有三次在中国旅行,一次是往西安洛阳,一次往山东河南,一次往东蒙古。矢野说,他对蒙古问题,特别是蒙古旗地旗界和喇嘛教很有兴趣,而桑原骘藏考察东蒙古,是因为当时经商的三岛海云劝说,矢野氏有兴趣,所以也顺便一同前往调查(在去西安洛阳的那次考察中,后来著名的学者宇野哲人也随同前往)。下面,我便随手摘译其中一些有趣的片段。
(一)《长安の旅》中所记载关于“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之始末。
9月26日日记中桑原记载,未央宫遗址东南约十里,为金胜寺即唐代的崇圣寺,明代为崇仁寺。寺在西安府西郭门正西约四五里,据《长安县志》称,其寺隋代始建,初名济度寺,唐贞观二十三年太宗死,高宗移济度寺于安业坊之修善寺,而以其处为灵宝寺,尽度太宗妃以处之,复徙邻之遵德寺于修祥坊之太原寺,而以此处为太宗别庙。仪凤二年,两处并改为崇圣寺。明代天顺八年秦藩修缮,匾曰“大崇仁寺”,俗称金胜寺,这时因为寺庙后面有金胜铺和金胜亭,之所以叫“金”,是为补长安五行缺金之气。桑原去考察的时候,南北仅两町半、东西一町半,因火灾仅余颓垣断壁,有一石坊,坊之后约三十间许,有碑石三四方,其中之一,即后来著名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
景教碑在明末被人发现。林侗《来斋金石刻考略》说是崇祯年间,而钱谦益《景教考》说是万历年间,时代皆误。以当时中国天主教徒之资料可说明,应当是天启五年(1625),卜弥格译其碑文致送罗马,而罗马的Athanasius Kircherus则于1678年加上了碑本中称为Estranh Siles的古体叙利亚文翻译,再加上卜氏对中文的翻译,公之于众,此碑才行于世。从十八至十九世纪,有关其真伪的讨论甚多,但一般都确认其为唐代之物。
但为什么此碑在崇圣寺?桑原解说是武宗会昌年间废大秦寺,故移至此地。桑原氏又引《长安县志》说,现在的崇圣寺也非唐代故地,而是后来迁徙过的,而景教碑所在崇圣寺,可能当年就是波斯胡寺(以上309-312页)。
在10月4日的日记中,桑原又记述景教碑的搬出事件。当天,他看见西关外有搬运大赑龟趺,颇为奇怪,回来后听说,一洋人“见崇圣寺内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流涎万丈,欲买之转送伦敦博物馆,陕西巡抚得知,立即移至碑林,以绝其觊觎,始所遇于西关者,知为碑座之龟趺。到10月6日,他再次到碑林验之,”景教碑已移在亭中矣“(338页)。到桑原氏回到北京后,第二年1月,据宇野哲人来信说,Hankou Daily News报道,这个洋人是Danish Journalist Mr. Fritz von Holm。稍后,在10月12日的日记中他又记载,曾看到洋人买碑不成,便仿造同样大小的碑运往伦敦,他在路上看到七马十人拉车,车辙极深,即运此碑。 ——正因为有此经历,所以桑原氏在明治四十三年四月《艺文》中发表《西安府の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一文,当若干年后即大正十二年(1923)六月,景教碑仿制品运到京都大学的时候,为纪念此事,他又在史学研究会上发表演讲,即收入其《全集》第一卷中《关于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之论文(386-409页)。可见,像桑原骘藏这样的日本学者,也注重实地考察与研究之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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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豆瓣-东方早报 2010-05-17 18:21:57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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