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祇庆典功能
各祭记圈在组织神祇庆典上都形成了一系列环节。一般在神诞前一个月,常任总理就开始召集村民筹备庆典活动。主要是通过会议的形式进行分工合作,安排各项事情的进度。神诞日举办的各种仪式也相对固定和程式化。
因为经济实力的强弱和成员组成方式等原因,众神庆典和护家神庆典在规模、时间上有差异。后者比前者隆重得多,一般持续2天,按顺序分为拜祭、行香、奉朝和做公戏、登席、巡游五个环节。
4.1神与人、人与人之间的象征
在调查中,笔者注意到,村民向神烧香祷告时,首先要把名省各府各县和邻村的神也一 起请到庙中享受祭品,再向神票明许愿者的住址、姓名、生辰八字和要求。如果必要的话, 他还可以通过“代神立言”的神童(当地称作童子)来得知神的旨意。庆典仪式中,觋公主 持的奉朝上表是最重要的环节。神明会从总理中要选派几人伴其左右,行三叩九拜之礼。这几个人实际上是仪式的见证人,如果因为疏忽见证人不在场的话,神明会就会拒绝向观公师傅支付费用。上表仪式比较繁琐,要到觋公将奏表念唱完装入封套内于神台前点燃才告结束。在蓝塘村调查李老君神诞时,笔者获取了奏表一份。在表中,觋公自称为臣,表抬头为: “三天门下奉命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奏,”结尾书:“谨疏呈奏以闻。”体例犹如古代官员的奏折。马丁在研究中国民间仪式调查材料时指出,“中国民间仪式雷同于衙门的政治交流过程,是一种意识形态交流的手段,具有自己系统化的符号与程序。”8中国民间神系——神、祖先和鬼——不仅象征一种等级,还代表了一个民间象征中的“衙门” (政府)。人与神之间的交流,类似于臣子向皇帝上书,下级向上级汇报情况。在人们的想象中,神俨然成为替民作主的“官”。这反映出,在家族、国家权力中心之外,还存在的另外一个信仰中心,它同样拥有生杀取予权力,而且充斥着正义、道德、平等等观念,是民间对官方文本的交流,实则是统治思想的变异。
在象征化的村落内部与外部联系确认的同时,通过神诞庆典,村落内部的象征式“平权”也得到确立。这主要体现在村民的轮祭行为上。护家神祭祀圈总理一般都是轮流担任 (有一些村落有连任总理),或者由值年总理一对一推举产生,或者占卜由神选定,无论何种方式,基本每家户主都有机会当选总理,获得至少一次象征性的权威地位。众神祭祀圈会员也是轮流担任,每个村落约20个名额。每年神诞前,会首将请帖派到各村落某人手中.由他派发。在行香、巡游中,许多村落各小组行进的顺序则用“抓阄”的方式决定。
相对的“平权主义”还体现在神祇庆典费用方面。各项公共仪式花费来自族人的丁钱和乐捐。无论数额多少,神明会都会将乐捐者姓名写在红榜上,张贴于庙门口。家境富裕、社会地位高的村民总是会捐赠比一般村民数额高得多的钱款。他们的名字,往往单独大写在红榜的一边,而且,还能享受在会餐中被请为上座的待遇。村民们传诵他们的名字,对他们表示钦佩、羡慕。可见,他们和总理一样,也取得了象征式权威地位。他们的权威,更确切地说是一种“面子”,一种以金钱换取的“面子”。
作为多种象征权威模式提供者,神祇庆典是家族制度再创造的行为。它表现出家族与神之间的互动关系。
4.2庆典与家族村落的互动
神明祭祀必然要通过一定的组织形式来实现,神祇庆典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社会是怎样组织起来的,其内部有什么规律,依照何种法则。安流镇不同层次祭祀圈运作过程显示出庆典组织和家族组织,地缘认同和血缘认同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而其中又呈现出整合、分化、均衡、斗争的特点。
神祇庆典的声誉和家族村落的力量成正比关系。村民在讨论时,焦点在于庆典办得热不热闹,好不好看。因此,反过来看,庆典成为家族村落“共利”和“团结”的必需品。它特具焙耀家族村落力量的特点,并造成一种群体认同感。然而,这种认同除了强调整体凝聚力外,还包含了家族村落内部的合作和分化两个层次,不同层次仪式反映出不同层次的认同感。 体现家族村落内部合作的典型仪式为“巡游”和“聚落轮祭”。在庆典仪式中,神像巡境可谓重头戏。村民们喜欢巡游时锣鼓喧嚣,彩旗飘飘,爆竹震天的热闹景象,但更关注神明的出游巡境。象欧阳村,偏居一隅,与万塘其它聚落相隔甚远,因此,每年巡游神明都不能光临其地。该村便于1988年自建六甲仙娘神庙,逢八月初九举办诞典,并将神像抬出神庙巡游全村,以弥补本家族神未能亲临之憾。
家族村落内部合作主要基于地缘认同。如蓝塘村多为李姓,也有彭、谢、程等小姓,他们同样信仰李老君。樟潭村赖、扬、朱姓都信奉慈悲娘娘。在大部分村落,即使是强单姓村,其组成之聚落由于家族内部的分化和迁移,亲疏关系变得相对复杂。利用血缘关系来结合人群的效用无法发挥,这也是神的威力为何大于祖先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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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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