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四个长篇说部,是第一批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编目录,也是吉林省文化厅合同约定保护项目,我将努力争取来完成。如果时间允许,我还想把没有提交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编目录的几个说部本子整理出来,因为都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当时之所以没有列出,是怕精力有限,不易完成。它们是:
《辽东烽烟》 讲述甲午中日战争辽东陆路战场清军抗敌保国的故事。中日在朝鲜发生军事冲突,战火扩大到辽东地区,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奉调出兵,特邀他的好友富隆阿参加军务,委以总理粮台重任。富隆阿,依尔根觉罗氏,字甲三,光绪壬午科举人。我祖父崇禄先生时年17,以乡亲的关系,随富隆阿在辽东前线呆了一年,得到一些军事情报。后来,富隆阿把他在军中的日记交给我祖父,让其传扬辽东战场实况,祖父据此整理成《辽东烽烟》一书,自己也传讲。其内容多是世人无法了解的秘闻,有的还是禁止传播的隐私。
《庚子秘闻》 “庚子之变”前后朝内和宫中的秘闻。讲述端王为使儿子早日做皇帝,同慈禧密谋打算废除光绪,不料引起国际风波,列强干涉,反对废主。因此,慈禧和端王仇视列强,利用义和团排外,才闹出杀教士、攻使馆,引出“八国联军”攻占北京的闹剧。此书内容系我曾祖父双庆于北京“那三大人”府得到的朝野流传的马路新闻,虽非正史,但有某种参考价值。
《五官地轶事》 “五官地”为清朝内务府属下的一个皇庄,计五个屯子,故名“五官地”,由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管理。我的曾祖父双庆公和祖父崇禄先生都曾负责管理过该处一切事务,“五官地”中好些人物他们都认识,清亡后有的和他们还成了朋友。祖父经常讲“五官地”的见闻,我曾做过记录,整理出七八万字的本子。
《白马捎书》 讲渤海国时,大氏王族分裂渤海,割据乌苏里江东岸,建立“苏统国”,铸造“宽永”钱的故事。渤海公主绿罗被困苏统,将实情写成血书,藏在坐骑白龙马的鞍子里,放马过江报信,而绿罗自杀身死。可惜这一传奇故事仅留下片断,如不整理,恐怕要失传了。
六、与说部相关的几个问题
说部一词的使用,并不是清代或现代才有,早在晋隋唐宋就已出现,小说、平话、传奇以至于志怪、笔记、随笔、偶记之类皆可归入说部范畴。最初,对说部的界定比较模糊,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后来就比较明晰,章回小说、评书之类成为说部的基本形式,它是由文人撰著、艺人传讲或传唱,作为一种民间的艺术形式而走向社会的。满族说部则不然,与之有本质上的不同。满族说部是在“乌勒本”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只允许讲本民族、本氏族、本家族的故事,同时也是家族传承、讲根子、讲祖先的历史,讲本民族或本氏族的英雄人物,不许讲别的。有些说部内容,还不准公开,不准对外,只在本族内传承,和一般意义上的民间说部艺术是两码子事。所以,它具有一定的民族性和地域性,不是像武侠小说、言情小说、历史小说等谁都可以讲唱的。从它传承范围如此狭隘来看,更增强了它的神秘感和价值观。所以,满族说部同章回小说、评书形似而神非,有的只是借用了评书、章回小说的形式为载体,而评书、章回小说却无法涵盖满族说部(乌勒本)的内容。如果不是随着时代的改变,社会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满族说部为何物,这就是时代的进步,藏在民间的满族讲唱艺术得以放出异彩,为世人所瞩目。
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也许有人会问:有的说部长达六七十万字甚至上百万字,都是传承下来的吗?其中有多少“原汁原味”的东西?如何理解“原汁原味”,原先怎么传的,以后怎么承的,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这就是“原汁原味”吗?如此理解是狭隘的、片面的。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一成变地传留下来,包括文化和艺术。满族说部,有的故事传承数代,最多有十代之久,历经数百年,应该承认,每传一代,就会有一次改动,文盲型的越传越少,因为他记住多少传讲多少,有的传了几代就传没了。而知识型的会越传越多,因为他还有个加工升华的过程,能把简单的故事情节系统化、形象化,并且记录成文本、加工创造,这也是保证说部长久流传的一种有效手段。所谓的“原汁原味”,那就是在传承、加工、发展过程中,原来的故事情节不变,人物属性不变,语言风格不变,地域特色不变和宗旨不变,再一个就是族内传承方式不变,因为有些历史事件和人物活动只能在族内传承,外人是不知道的。
再就是语言问题。诚然,原来是用满语讲述,随着满语的濒危,早已改用汉语,道理很简单,如果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墨守成规,自然会被历史淘汰。满族说部正是适应了语言的变革,才能得到传承、保护和发展。有人说,满族说部不是满族文化,因为使用的是汉语。这也同近来有的所谓“学者”提出的“东北文化是汉文化,不是少数民族文化”类似,理由就是使用的是汉语汉文。把语言文字同文化混为一谈,既是无知,也属偏见,不用深入探讨,这只是个常识问题。语言文字是载体,是工具,人们可以利用它传播文化,交流信息,而文化不仅仅局限于语言文字,应该说它无处不在,有相当一部分文化可以不用通过语言文字来表述,如剪纸、绘画、雕刻、音乐、刺绣、编织、泥塑等等。满族说部是满族口头文化艺术,它原来使用的是本民族语言,当这种母语濒临消亡的时候,满族知识型传承人没有让这一口头文化遗产一朝俱尽,而是采取补救措施,改用了流行不衰的汉语汉文。语言文字变了,满族的特点未变,说部的性质未变,满族的精神风貌仍然跃然纸上,仍把满族文化表现得淋漓尽致,怎么能说满族说部不是满族文化呢?
满族说部的几种类型,如“窝车库乌勒本”(神龛上的故事)、“包衣乌勒本”(家史、家传)、“巴图鲁乌勒本”(英雄传说,本氏族、本民族、本家族的),都是文人创编、艺人讲唱的评书、鼓书、章回小说等无法介入的。反之,离开了满族历史生活的本质内容,再好的评书也不是满族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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