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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所研究员)
把文化传统和民间信仰连在一起
我觉得这次会议,我特别感兴趣的就是,我们把这个文化传统和民间信仰连在一起。我想说,可能我们刚才,比如萧放说这个文人的情节、传统儒家文人的情节,但是在心底还是看不起这些俗的东西。就是即使是我们搞文化遗产的、民俗的,虽然这是自己的研究对象,但是自己心里,就像我们搞宗教的一样,把宗教真的,放平了心态来看待宗教,也是有问号。我们所,大概在全国的各个研究机构里面,研究宗教的中心、机构很多,据我所知只有我们所有一个是儒教研究所。不是研究儒学,不是研究儒家,是研究儒教。很多人,反对这种说法,为什么呢?就是说,把儒家、儒学这种传统说成教,把儒学说低了。这个可能跟国外的知识分子还不太一样,一说西方传统首先要溯源到基督教和希腊,基督教作为一个很高的传统,很高的精神资源吧。我们一说把这个主流文化说成是教,从心里头有一种,好像把我们的文化说低了,我们的文化视“教”的东西比较低,在这个文化阶梯上属于低级阶段,属于原始的、落后的东西。那么在我们实际上,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我们讨论文化遗产的时候,无意地刻意回避宗教信仰这一块,深怕把文化遗产“污化”,好像我们的文化遗产沾着宗教也“低”了,我们的文化遗产是很“高”的东西。如果要沾上宗教俩字,就像把儒学变成教一样,俗了,低了,把我们的文化传统、五千年的文化传统说成跟宗教有关的东西,有意无意地就要回避这东西。其实,要是文化遗产没了它背后的信仰,没有了精神支柱,那个东西怎么产生的,怎么维护的,怎么传承的,本身都成了问题。所以我想,今天,首先就是在我们的讨论当中能够把文化传统和民间信仰连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个进步。很多问题,至少在学者圈里已经提到讨论的议程上来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将来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官员的想法可能也会改变。这是我想说的第一个。
第二个呢,我们在讨论这个文化传统和民间信仰的时候,就是说文化传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是个观念的东西,在我们脑子里头就是“孔子怎么说”、“孟子怎么说”吗?其实它很重要的一部分是行的东西,就是像刚才进国讲的这个东西,它其实不是一贯道,其实中国很多的教,甚至很多不成为教的民间信仰,包括过去好多的这种民间文化的形态,它都很重要的有一块“行”的,行动的,仪式的这块东西。这种仪式,实际上是宗教很重要的部分,包括我们的音乐、舞蹈,都是这种行,通过行动。最简单的,少数民族在一起跳锅庄,在这种舞蹈当中,大家的心齐了。不是坐在那儿作报告,“大家的心要齐了”,不是这么动员的,它是通过一种行动来沟通的,心和心沟通起来的。然后再去上战场,再去狩猎,步调就能够一致,它不是通过稍息立正来训练的。但是稍息立正其实也是一种训练,也是一种行动,也不是说光做思想工作就能上前线,必须得通过军事训练,通过“行”的东西把观念、把文化传统的东西,就是外在的东西内化,怎么内化,通过行动内化。实际上我们的研究,研究文化遗产,研究民间信仰,关注行动和仪式这一块,看起来是一个很远的东西,远古的东西。实际上跟我们今天的文化建设,跟我们的这个今天的这个文明建设也好,文化建设也好,是很近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今天的文化传统到底怎么,你把主流意识形态的东西究竟怎么灌输到老百姓当中去,过去怎么干的?外国怎么干的?你比如说美国罗伯特·贝拉讲的公民宗教,他那个公民宗教,它的爱国主义是通过一种宗教的形式,它是把意识形态的东西变成一种文化的东西去灌输到民间去,但是我们往往把文化的东西变成一种意识形态的东西,效果就不一样。那我们在研究文化传统和民间信仰的时候不是说看民间信仰究竟是正的、邪的;好的、坏的,当然很重要,更重要的是通过它的文化作用的机制来为我们今天,不管是文化保护也好,还是中华民族走向未来也好,到底对我们有什么启发?我们如果把这块东西挖掘出来,也是很重要的一块。我不是说那些东西不重要,就是除了我们刚才大家说那些东西之外,是不是还有可以挖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民间信仰,过去说它不好,就把它说成一堆臭狗屎;今天要说它好,就说成一朵花。它真的是有好的,有不好的,关键是我们要从中间挖掘出有用的东西,到底我们五千年的文明是怎么传承的?研究的是这么个大问题,是吧?
文章来源:新浪读书 2009年09月21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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