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魁立
(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中国民俗学会理事长)
文化传统和民间信仰的功能自在问题
很对不起,我跟王(秋桂)先生、跟孟白社长在讨论今天这个会的事。我说这个任务大概有一个难处和一个偏得。偏得呢是让我很认真地听每一位的报告,难处呢是我不能够把大家的意见都消化,把它提炼出来。实际上是永远不会有这样一个能手,把一次那么丰富的会议,那么重要的一些思想,都把它能融会贯通,把它总结起来。那么我就谈谈我自己,听了一天的会之后的感想。
我们常常引用非常许多名人的话,这个名人一旦失宠或者纪念碑被推翻,好像他们的话也就跟着要被推翻了。但是呢我好像觉得有人有的话还是挺有意思的,马克思说的一句话,叫做“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歌德?那大概是马克思引用了歌德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把这个发明权,咱们叫做著作权吧,归在马克思身上,那不管它。我就觉得这个中国现在所经历的60年,因为今年正好是60年嘛,这60年加上辛亥革命以后,大约有100年的这一段历史,是任何的一个历史,是任何一个民族,都没经历过的,非常非常的丰富。写小说的当然有很多的题材了,我觉得作为学者呢也是一个偏得。我开一个玩笑,说我们都是钢筋铁骨,折过来然后再折过去,折过来再折过去,假定我们是竹子做的话,我们早就折了。但是这一个钢筋铁骨不断地折过来又不断地恢复原状,或者是说恢复过去一点,毛主席叫做“矫枉必须过正”,诸如此类,不去管它。
这一个非常丰富的现实,我们很难把它提炼成为有用的那样一些理论,而这样一些需求又特别的强烈。我就觉得可能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间,我们再来看今天我们谈论的这个课题,实际上这是折过了以后,被扭曲了以后正过来的一个特别的历史时代提出来的。30年前,这个题目不可能存在。今天对它有特别的需求,因此呢我们大家谈得很热烈。谈得很热烈呢,会埋怨,这个为什么过去,那个为什么。但是我们现在想一想,不是我们要埋怨过去,而是要说今天我们为什么特别地关注它。比如说大家说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一个热潮来什么,追究一下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我们离开它太久了,我们太想念它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太需求它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有一种这么热烈地去,或者整个一个这么热烈的环境。应该说是在实践中所提出来的这些问题,我们有责任来回答。
应该这样说,在这些问题当中,比如说我们现在有些时候会说政府怎么怎么样,似乎大家都站在今天的这个学者的立场来说。但是有的时候我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政府是由每个人来组成的,而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有每个人的社会角色。他们怎么想,都是五花八门,而且有非常不同的那样一些色彩。一旦告诉他是部长,或者他是司长的时候,对不起,他就要用司长的口气来谈这个问题,虽然他有可能非常非常的矛盾。他现在已经在那个位置上,这个角色他已经演久了,所以就很自然就这样出来了。看到有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学者干什么?我觉得有一个任务,就是给他一个由头,让他在角色和他自我的认识之间,和社会的需求之间,能够更协调。这个由头给他,也许特别重要。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做宗教问题的这个,有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常常就需要给他一个由头。他说,因为这句话,如果是作为学者,特别是今天的学者,好像没什么关系了,这是学者个人意见,因为学者都是每个人当做个人意见来表述的。所以他说当学者作为个人意见提出来的时候,如果他需要了,于是他就把个别人的这个意见就说是学界的意见,在这个时候,他又可以说,这件事情应该办,你看有这样的反应。我想这样的一个会议就能够发挥它的社会作用。所以为什么在邵鸿副主席在讲这样一次会议的主旨的时候,九三学社能够作为一个民主党派,能够有参政议政的一个资格或者说这样的一个机会。所以说咱们这一次讨论的这个平台非常好,因为它可能会把大家的意见反映上去。所以这个平台真的非常好,特别是孟社长现在做了文化委的主任,我想刚才谁说可以以文化委主任的名义多召开会,把大家的一个平台的这样一个作用,让它充分地发挥,用到极致。这个是我想说的第一个感受。
第二个感受呢,就是我们谈“文化传统”也罢,谈“信仰”也罢,主体是人,所以谈起来就比较困难,因为我们谈的已经不是每一个个人,而是体现在个体中间那个群体,而这个群体呢又不是仅仅是一个固定的今天的。一旦说到传统的时候,就是一代一代的人,所以这个问题呢就变得特别的复杂。在这个时候,可能我们所面对的那个对象就变得特别地难以什么了,比如说有的人谈“传统”的时候,他可能只是谈今天;有的人可能谈的是昨天;有的时候可能甚至比这个更早,在这种情况下呢,可能我们每一个人的谈“文化”的问题上这个可能角度上就有一些不同了。
这一次会好像和别的会有一个很大的发展,为什么这样说呢?假定说过去,在这样一个平台上谈论的问题,甚至于在其他的类似的一个场合谈“文化”的时候,多半都谈的是观念性的、制度性的。今天我们请了农业的、医学的,实际上是生活实际性的方法,包括音乐,包括戏剧表演,这些都带有社会实践这样一个特点的,而把这样一些东西整个纳入到文化的一种观察当中就变得特别丰富了。我希望呢,如果以后我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有更多的这样一种交流,可能我们的共同语言或者我们共同的认识会更多一些。对整个文化的推进,这是叫做参考吧,也许会多一些。
另外呢,我自己感觉到还有一个问题呢,就是我们几位特别是最后的什么都谈到了文化的功能,特别是文化传统的功能,或者是民间信仰的功能。实际上功能是它自在的,在任何一个历史时代它有它自己的功能,关键是咱们叫做主流话语,叫做当政的,怎么看待这些功能,允许不允许这些功能得到充分的发挥,或者是怎么利用这个功能,是利用它哪一部分。我想,这大概是一个需要特别讨论的问题。我觉得今天,刚才谈论的这个精神家园的建设,还有什么以人为本,和谐社会,所有的这些都提供了这样一个新的环境、新的空间,让我们对于刚才所说的这样一些对象有新的认识,有重新的看法。
非物质遗产作为一项工作,我觉得除了它自己本身的意义之外,我觉得还有一个,就是对于我们已经久违了的文化传统是一种恢复和重建,好像得了病康复的过程。这个时候大家特别地关注它。所以我自己感觉到如果说在经济上,在政治上,所有的方面都有非常明确的拨乱反正,哪个对了,哪个错了,该怎么做的话,文化领域没有这样一个东西。我们是跟着政治,跟着经济。所以我就说可能在非物质遗产这个保护工作当中,它的一个实际效果在于文化领域的拨乱反正。昨天的巫师现在可以一年拿到8000块钱,披红挂彩,这个就是破天荒。这文化大革命带着高帽子的人今天走在台上,由这个领导请到上座,说你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功臣,这真是有一个所谓拨乱反正的这样……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天可能对于民族传统的呼唤,可能要持续一个很长时间。我自己的一点感受。这一次名义是叫做“海峡两岸第二届民间文化学术论坛”,海峡两岸如果说有认同,如果有共同语言,最根本的大概就是文化传统,就是王(秋桂)先生一再强调或者鼓吹的这样一些,也包括信仰在内。为什么我们有这么多共同语言,为什么比如说到了那儿,很多人我们把一贯道的人也叫做道亲,而且呢有心心相通。或者来到大陆的时候也如鱼得水,什么道理,就是我们有这个共同的文化。所以我就觉得这个平台可能对于我们今后的文化交流也会有极大的好处。
所以归根到底一句话,感谢各位能够参加这一次非常重要的一次谈论,也感谢九三学社,也感谢出版社和我们的文化委的主任孟白先生。另外呢,作为表一个态呢,中国民俗学会将不遗余力,愿意和大家共同来建设好。谢谢各位!
文章来源:新浪读书 2009年09月21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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