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待尸歌的音乐特征
(一)曲体结构
待尸歌的结构比较长大,技艺高的歌师可以唱上几天几夜。它基本上属于联曲体 结构,曲体主要由五大部分连缀构成:(起歌头)开路歌一孝歌一盘歌一翻田埂一还阳歌,每部分都包含有多段唱词。
1、起歌头:可以看作是正曲开始前的引子,半说半唱,一共有360句。
2、开路歌与孝歌:这两部分的唱腔结构基本相同,构成了全曲的核心部分。唱腔也比较固定,有较强的程式性,曲调全部采用阴歌歌调。
3、盘歌和翻田埂:这两部分唱腔结构比较复杂,曲调很丰富,既有阴歌专用的唱腔、曲调,也引用当地的山歌、小调或民间说唱、戏曲曲牌,有时还与“阳锣鼓”共用某些唱腔,只是唱词内容有所不同。
4、还阳歌:还阳歌的唱腔比较固定,是全曲的结束部分。
(二)调式,音阶及旋律
1、调式以“微”调为主
待尸歌的调式,按其音阶结构形态的式样多少为序,最多的是微调式,其次是宫调式、羽调式和商调式,角调式比较少见。音阶排列以加入“变宫”的六声音阶徵调式最为常见,“变宫”的加入使阴歌悲哀的色彩更加浓厚了。在所调查的二十多首待尸歌中,属徵调式的就有十五首。徵音不但作为调式骨干音贯穿全曲,而且几乎每一乐句的落音都在“徵”上,以突出徵调色彩。
这种多以“徵”作为调式主音的情况,可能源于楚地先民“尚徵”的音乐文化传统。在春秋战国时期,阴阳五行学说盛行,古人也以此来解释乐律现象,用金、木、水、火、土对应宫、商、角、徵、羽五声。传说楚人乃祝融之后裔,祝融乃高辛之火正,即火神。在《礼记•月令》中记载:“仲夏之月……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音徵,律中蕤宾。”其中将祝融与徵音相对应,徵音则属于五行中之火。由此看来,火在先秦时期的楚地,是十分受人崇敬的。
2、音阶和旋律
1)待尸歌的旋律变化重复较多,往往是用同样的曲调配以不同内容的唱词。开路歌、孝歌的结构看似长大,其实只是用同一个旋律(多为“四句子”)配以多段唱词。
2)待尸歌的音阶排列以加入“变宫”的六声音最为常见,湖北民歌中的“三声腔”在待尸歌中比较少见。但是其旋律中还有较明显的三骨架音的痕迹,调式主音在旋律中的地位比较突出。
3)待尸歌的音调“哀而不伤,悲而不惨”。丧歌,本是一种十分悲伤的音乐,然而面对着漆黑发亮的棺木,令人恐怖的引魂幡,披麻带孝的人群,撕心裂肺痛哭的亲友,歌师们的歌声却不那么凄惨。如歌师们在互比歌艺时唱的“武腔”——《武松打殿》、《秦琼卖马》,曲调高亢奔放,十分具有阳刚之气,使人在悲痛中依然精神振奋。
4)音乐语言简明、朴实,易于传唱。武当山是道教名山,道教音乐的历史十分久远。道家多崇尚自然、恬淡、飘逸的精神追求,其音乐思想也反映出朴实、自然的情趣。待尸歌长期以来受武当道乐的影响,其旋律音调与当地方言紧密结合,近似于半说半唱,音乐语言简明、朴实,节奏较为自由,速度徐缓,易于传唱。
5)由于武当山地处东西南北的交叉点,长期与相邻地区交流融合,因而,民歌的曲调十分丰富。因此,待尸歌虽然是这里土生土生的民歌歌种,但其音调的来源并非完全单一。就以“翻田埂”这部分为例,除了引用当地的阴歌音调以外,又吸收了大江南北优秀的阳歌音调,这些阳歌大都风趣幽默、轻快活泼,其内容与丧歌也毫无关系。如“翻田埂”中的《你家获了个鳖老爷》,从唱词到唱腔都十分恢谐,引得在场的人捧腹大笑。
(三)伴奏乐器
“丧歌无丝竹”。待尸歌的伴奏乐器很简单,一样是鼓,一样是锣。“击鼓而歌”的丧歌演唱习俗很可能是源于古代巴人的“伐鼓以祭祀”。《庄子•击乐》中载:“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置箕鼓盆而歌。”可见“击鼓而歌”的丧歌演唱方式源远流长。丧歌中的鼓,具有指挥变腔换板、调节丧场气氛的重要功能。锣是随着后世丧葬仪式的日趋规范,为了丰富丧歌音乐而加入的。在待尸歌中,打击乐与曲调的紧密结合,使打击乐不单纯处于伴奏地位,而是与旋律融于一体,使音乐既有节律之美,又有旋律之美,十分和谐。常见的衔接形式有四种:(1)起歌之前,有长短不一的一段锣鼓点独凑,俗称“砸椅子”,以二拍子居多;(2)锣鼓点作为乐句与乐句之间的衔接,或称作“咬尾”、“搭尾”,使乐曲节奏更为紧凑;(3)两大段清唱之间的锣鼓点独奏,通常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4)人声与锣鼓声齐鸣,这样唱词内容虽不便于听清,但使得丧场气氛十分高涨。
(四)演唱形式
打待尸的演唱形式主要是在灵前聚集,坐唱亡者的恩德和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安慰家属或互相取乐。采用由歌师和锣鼓手领唱,众人和唱的演唱形式,时有小的舞动。《隋书》中记载:“始死,置尸棺舍,邻里少年,各持弓箭,绕尸而歌,以箭扣弓节,歌其平生乐事以致终卒。”可能就是对这一表演形式的记载。待尸歌在演唱技巧上,有韵唱、有念白,听起来既具有民歌的风格,又具有说唱音乐的色彩,十分生动而富有感染力。
五、武当山待尸歌的传承
鲁迅先生说过:“民歌是生产者的艺术,是下里巴人的歌。”我认为,武当山待尸歌以它浓郁的乡土气息,丰富的思想内容和生动的表现手法,还将继续流传下去。
待尸歌经历了千百年的历史进程,是人们特定精神形态提炼的结晶,符合人民群众的审美需求。或历史故事,或神话传说,或盘歌,或对歌,引人人胜,易于传唱,百听不厌,百唱不衰。
随着国家经济建设的飞速发展,武汉至武当山高速公路、襄渝铁路的建设,武当山的山门被打开了,人民群众肩挑背驮的生活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武当山地区仍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山民们仍然生活在沟沟岔岔的崇山峻岭之间,遇到丧事,还得靠亲朋好友帮忙办理,人死还需要大家帮忙,像城里人那样光靠放哀乐是不行的。因此,“打待尸”的风俗还要沿袭相当长的时间。采访民歌手时,歌师罗成双讲:“这几年,就连武当山外的一些城镇里,谁家办丧事想搞得隆重一些,就有人专门请我们山里的歌师出来‘打待尸’。”因此,他就和同村的锣鼓手冯协安、钱同华三人组成了一个锣鼓班子,农闲时节,专门给人家“打待尸”。“打待尸”挣来的钱已成为他们重要的经济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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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文化网 2007-10-28 16:13:43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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