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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口头文学可以直接地进化为书面文学。
我们的文学史常常是要从远古的口头文学写起的。写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也不会忽略从口头文学到作家书面文学的发展。人们不假思索地以为口头文学可以进化为书面文学。进化论不是万能的定律。世界各个民族国家的文学历史,并非能够证明这个事实。相反,许多民族的书面文学,或者现代意义上新文学,却是从国外借鉴来的,并非直接来自本土的口头传统。口头文学与书面文学在历史上可以并行发展,互相作用,但是,口头文学却不能廉价地成为作家文学的营养。这两个文学有性质上的不同。在一个社会中,书写的存在会对口头传统起到某种作用,但这并非必然的现象。在西欧的绝大多数国家,书面文学的发展,是那些受过书面文学传统教育的人从外部世界输入本土的,首先在寺院、教士中得到培育,在富人和官僚阶层中流行;而口头传统则存活在缺少教育的文盲阶层之中。从罗马时代,欧洲诸多民族曾经借鉴一种书面文学传统,变成他们自己的遗产,这取代了他们自己的口头传统,而不是从这种传统中产生的。从《罗兰之歌》到《亨利亚特》,从《贝奥武甫》到《失乐园》,其中并无一条文学发展上的直线联系。西方文学的史诗传统从荷马开始,到阿波罗尼乌斯和维吉尔,而维吉尔并不以拉丁诗体来写作,也不以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后来者来写作。弥尔顿也不是用德国的头韵诗写作,也不是用任何后来的形式来写作。因为不存在这种本土的口头传统的直接后代。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口头传统并没有演变成史诗的书面传统,而是越来越移到背后,移到边远地区,直至消失。23
在19世纪的文化进化论的学说中,对于起源问题的回答,涉及到关于社会发展阶段的假设,即从原始到野蛮再到文明。原始时代,人们的生活由神话引导;在野蛮时代,人们由神话的痕迹移入民间故事;在文明时代,受过文明洗礼的人,已经失去了一切而仅留有口头传承的破碎的痕迹。当社会组织从简单到复杂时,口头传承则从繁复走向简单。对人类学家安德鲁·兰(Andrew Lang)和爱德华B·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来说,文化进化学说,不仅解释了口头传承的起源,而且为划分风俗、信仰诸种族的习俗惯制,以及编写人类历史发展史提供了框架。兰在其两卷本的《神话、仪式和宗教》中提出了一种流行全世界的“原始知识”的基础和它在希腊神话和欧洲农民知识中的遗存这样一种思想。在《原始文化》中,泰勒从人类早期到欧洲农民的信仰和习俗惯制,从孩童的歌谣和游戏,去追寻口头传承遗留的踪迹。这个广阔、宽泛的规律曾经是一剂万灵药,为口头传承以及人类学提供了一种基本原则。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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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尹虎彬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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