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作为生命个体的审美主体——人,在长期的社会和生活实践中,逐渐生成了一种不断趋向完善的内在“心理完形”。审美主体自身的心理完形“不是一种回避和逃跑的方式,也不是每个营地上把不中意的东西丢弃的消极否定的方式,而是吸取最好的东西的积极肯定的方式”,(纳拉万,1985:44) 从而促使人们在现实的生命活动中,在人生的实践中,不断地去检验、验证心里的这种内在图式,在审美心理结构上表现为以“真”为基础,以“善”为主导,以“美”为目的的审美追求,在深层意义上力求重建内在的心理天平,以达到对审美理想的验证和提升,从而实现审美对有限生命的无限超越,对现实存活状态的扬弃和对理想存活状态的不懈追求,在未来学的意义上达到生命审美意义的永恒。
在区域民俗审美当中亦是如此,民众作为区域民俗审美活动中的审美主体,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本然地是以一种现实的生活状态作为生命个体的存在方式,我们在审美中称其为现实的存活状态。它是一种个体人作为生命个体必须依存的生命态势。然而,我们知道,人在现实的生命进程和生活实践中,不仅具有对现实存活状态的适应性,同时在审美需要的推动下,对现实存活状态也具有一种试图的超越性和突破性。审美理想作为一种积极而开合的心灵召唤结构,引发人们在审美时不断地去超越现实的审美状态,不断验证理想的审美状态并对原来理想中的审美态势进行新的超越完善,不断丰富和创造新的审美理想态势,达到理想的存活状态。从而实现民众们进行区域民俗审美的本质意义。同时在新的层面和新的意义上更加拓宽了区域民俗的审美需要,丰富了区域民俗审美理想的内容,推动区域民俗审美能够得到不断更新和可持续发展。
三、人的本质性精神存在方式——区域民俗审美的本质性动力
人既是物质性的生命个体,同时也是精神性的生命个体。因而,人在日常的社会生活中的存在方式本然地具有了物质性和精神性的双重特征。正是这种特别的精神性存在方式使得人与其他自然物区别开来,成为自由的富于精神追求的生命体。而审美活动正是以它的精神存在方式的高度凝聚性,更加凸显了人与其他自然物的不同。因为在我们生存的世界里,除了人,没有任何的自然物(包括动物和植物)具备审美的机能和能力并进行审美活动。更不用说具备和人一样的审美需要、审美理想、审美意识、审美心理完形等。人在审美中,复现自己,使自己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在审美中反观自身,确证自我的存在,通过与审美对象的本己性精神交流,达到身心的愉悦,获得饱含情感的肯定性的精神价值,摈弃现实存活状态的功利性追求,逐步完善审美理想,走向理想的存活状态,实现对有限生命的无限超越。审美成为了人的本质性的精神存在方式。
人之所以要审美,因为审美是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同于世界上的其他事物的本质性存在方式。所以,对于审美大众而言,进行区域民俗审美也成为了强调自身,确证自我,实现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必须方式。因而,区域民俗审美对于民众,不仅是生命存在的必要,更是确证本质性精神存在方式的必要。因而人的本质性精神存在方式不仅是民众确证自我存在的方式,而且更是区域民俗审美的本质动力。哈萨克族婚礼习俗中的“拜火”仪式是人的本质性的精神存在方式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体现。哈萨克族的新娘在同公婆和亲友见面、行礼之后,要从伴娘的手中接过盛满洋油或牛油的小碗,走进帐房,把满碗的油撒入帐房中央的火堆,顷刻间帐房里的火堆熊熊燃烧起来,新人们便在火光的映照下虔诚祈祷,默默祝福。曾经笃信过萨满教的哈萨克族人对火怀有特别的崇敬之情,在他们的传统意识里,火是人类生命延续、发展的象征,火种不断,生命不息。婚礼中的“拜火”仪式寄寓着哈萨克族人子孙繁衍、人丁兴旺的理想,是对人类生命永恒的讴歌,是对人自身本质力量的礼赞,让人们在熊熊烈火中不断地感受和体验人类生命的顽强和自我生命意识的流淌。
因为,民众在区域民俗审美活动中的存在不同于日常生活的存在,它是一种超越性的存在。首先,从人的存在意义的多维层面上来说,日常的生活存在只是人的一种最普遍也最寻常的存在方式和存活状态。在这种日常的存在方式中,人往往自觉不自觉、有意识无意识地形成了平淡、琐屑等心理。而与之相比,区域民俗审美活动则使人从平淡、琐屑中解脱超越出来,变成了一种充满想像性、开放性和超越性的自我。在区域民俗审美中,它必须依赖于审美主体的融入与参与。由此,日常生活中的民众变成了区域民俗审美中的创造性主体,使之更加兼具了审美的突破能力,在平凡中走向超越。其次,在区域民俗审美活动中的民众存在不同于现实中功利性和目的性的存在,而是种自由而理想的存在。在区域民俗审美中,人暂时摆脱了种种现实的功利关系和目的性束缚,进入了理想、超越的存在状态,人的本质力量超越了现实生活的种种限制,从而得到了自由和谐的发挥。如在区域民俗审美活动中的花灯会、逛花市、舞大龙等等,人们重视的不是争取别的物质利益,而是参与其中,尽享其中的美好,陶醉于其中的乐趣,获取身心的愉悦,获得肯定性的精神价值。撒拉族在婚礼习俗上,一直保持着“挤门”的风俗。当新娘被送到公婆家门口时,男方的亲朋好友并不是拉马扶镫、夹道欢迎,而是堵住大门不让新娘骑着骡马进入男方家的大门,以便日后可以轻松地使唤新娘,否则被认为有损于新郎的身份和男方家的脸面。而女方家认为,今天是女儿的大喜之日,是新娘一生之中最宝贵的日子,不能沾土,应由女方的长辈抱入洞房。因而,为了达到男女双方各自的目的,便你冲我堵,互不相让,喊声鼎沸,笑声连天,形成了独特的风景——“挤门”。在撒拉族的历史发展中,“挤门”习俗的内涵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淡化。在“挤门”中,双方的胜负已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保留了那种传统的喜庆方式,让人们在婚礼的欢乐中感受和体验生命的快乐和人生的喜剧意义,确证人的本质性的精神存在。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科技的进步,经济的勃兴,使我们的当代社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我们的世界已逐步进入了“知识经济时代”。而“后工业社会”、“信息时代”也已然成为了这个高速发展社会的形象描述和代名词,信息、信息化的发展正充斥并改变着整个社会的进程,很多的文化形式都与充斥着人类的现代工业文明的“商品化”思维结缘。这在客观上也促使肩负着传统文化传承的民俗文化在发生许多畸变。因而,针对这一突出的审美现实,区域民俗审美中审美批判的功能和作用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因为,审美活动在本质上是“一种灵魂的解放,是摆脱一切压抑和限制的过程”。(黑格尔,1979:337) 所以,我们应更加积极主动地发挥区域民俗审美批判的功能,荡涤区域民俗活动中的假、恶、丑;净化民众的心灵,提升人们的精神境界,让区域民俗审美的主体人真正获得富于情感的肯定性的精神价值,摈弃现实存活状态的功利性追求,逐步完善审美理想,实现对有限生命的无限超越。
本文原刊于《民间文化论坛》2005年第3期,注释请参见纸媒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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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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