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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塘上梁歌(一)①
咱这个古院盖得强,观音老母来上梁。
一梁上的沉香木,二梁上的满屋香;
三梁上的全家好,再把这门窗安正当。
这张桌子放当央,筷子摆上整十双;
四荤四素八碗子菜……
井塘上梁歌(二)②
这口屋,盖得强,观音老母来上梁。
窗户大门安正当,金砖银瓦一起上。
大梁上的沉香木,二梁上的满屋香;
三梁上的全家宝,门神虎爷站两旁……
前来唱上梁歌的老大娘都是本村人,不要红包,与前来义务帮工的村民们一样。整个建房活动像一个狂欢庆典,大家随意开着各种玩笑,甚至以偶然路过的外地人为调侃对象,要是快到开饭时间的话就热烈邀请他们共同吃喝。如果说上梁完工后共喝上梁酒是这一庆典仪式的高潮,那么唱上梁歌则是这一高潮的前奏。可以说,在井塘村民们的心目中,唱上梁歌是整个建房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一连几天来所有的疲劳困顿都在抑扬顿挫的上梁歌声中得以缓解与释放,留下的是加把劲早早完工喝上梁酒的兴奋期待。相形之下,对于上梁歌中祈福求吉之类祷词能否发挥切实效用,几乎无人在意。当地有句俗话说,“喝了上梁酒,活到九十九。”男人们已经期待着酒席上的尽兴狂欢了,而两位老大娘在唱完上梁歌后则悄然离去,与前来义务帮工的妇女们一样,从不会留在主家吃饭。那么,两位老大娘在上梁仪式中担当的是怎样的角色?就现场的气氛与效果而论,她们与其说是作法的巫师,毋宁说是刚刚进行了一场小小的艺术演出。
五、小结
显然,井塘村民对于什么是信仰、什么是艺术这一抽象问题是从不关心的,也从未感到有什么区分的必要。香社仪式歌的演唱,因为有了袅袅香烟的衬托便显得神圣了许多,但对于旁观的村民们来说这主要引起的是一种惊奇与好玩的感觉而已。换句话说,在村民们看来,香社仪式歌的表演既像是某出戏剧的片段,又像是某个拉长了的歌舞表演,它不如一出完整的戏剧演出精彩,但比老年人们的现代秧歌活动要有趣些。所以,当香社成员们最初在室内于静坐中咏唱仪式歌的时候,围观者寥寥无几,这是她们必须忍耐的寂寞时刻。她们也会对个别的在门口、门窗上探头探脑的人们说:“来的人不全,很多人赶集去啦!过午的表演才算热闹呐!”午后,香社的中老年妇女们几乎都会前来参与,围观者也逐渐增多。当她们在室外燃放鞭炮,烧纸焚香,并围绕着半米多高的火焰歌之舞之的时候,众多围观者密密麻麻挤来挤去,兴奋得赞叹着,认为不虚此行。香社仪式也正是在其歌舞演出的这一高潮部分收场。同样也曾具有相当神圣的信仰色彩的上梁歌,其处境就没有这样的幸运,因为新房落成的一刻实在是太过热闹,两个老太太的低声吟唱虽然也让主家与帮工们听着顺耳顺心,感到一些趣味,但对于整个群情昂扬的热烈场面而言,只能算是担当了一个小小的配角。
事实上,从井塘村民间信仰活动的现有状况来看,信众们(主要是一些中老年妇女)参加什么社、祭拜什么神主并不重要,参加活动本身更为重要(这很有些“重在参与”的味道);信仰活动能否达到什么目的相对来说不重要,在活动中宣泄情感、展示魅力、张扬自我、彰显生命存在更为重要。所以,她们可以同时参加不同的香社,信奉不同的神主;在不同时刻面对不同神主时可以念相同的经,唱相同的歌,走着相同的舞步,并以表演得精彩热闹、获得观看者的赞誉而自足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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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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