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检验神话系统的主要手段——原始巫术、祭仪
实践是用来检验认识的标准,神话时代的古人就已经这样做了。只不过当时的神话系统作为普遍的认识,是用相应的方式在原始生活实践中验证的。这也是现代生活实践所无法体验到的。在神话时代,人们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社会实践中检验他们崇信的“真理”——神话系统,主要是通过原始宗教祭仪等手段进行的。
许多文化史上关于原始社会的资料,都一再显示出了所有的原始巫术和祭仪都充分运用了多种原始联想,以求证神话系统的“合理性”与“真实性”。
十分繁杂的前兆信仰的古代占卜,如对日月晕蚀,星辰显没,风云变幻,山崩地裂,水火灾异,梦境幻影的检验,莫不是运用了相似的、接近的、对立的联想去探求发生事变的因果关系的。最后,都会找出神灵一方或人间一方的起因,再采取相应的对策。
许多关于魔法方术信仰的古代禁咒,如祝祷词诀,神秘符咒,禁忌制约,也都以各种原始联想找出防范与攻击的办法,用以帮助人们排除“异己”的神灵鬼怪,祈求“助己”的神灵降福。
古代施用摹仿巫术的巫师们,充分运用相似联想,制作偶人,奉献神灵,并组织摹拟形象的舞蹈举行祭祀,组织呐喊与打击响器以救被天狗吞食的日月。萨满们用相似与接近的联想,设大树或高杆为祭坛,树上刀刻天界的分层,摹拟祭天。
这一切用原始实践的检验,几乎支配了神话时代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更加增强了当时人们对神话系统的崇信。
在数千年或上万年的漫长历史之中,神话系统是作为统治的思想或认识起支配作用的,它和验证它的实践关系,概略如此。
在这里小议原始巫术和祭仪,是为说明神话系统这种认识,同时也支配着一系列的实践。这样便可以窥见神话系统支配下的神话时代的全貌了。
(四)神话时代的终结
但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使神话时代的实践终于不断超越了固有的认识范围,人类终于不断地正确认识并掌握了一些事物,把一些原来想象的成分从原来的系统中排除出去,使非神话的现实因素更多地纳入到系统中来。逐渐增多了包括从经验中取得的科学知识在内的种种新认识,这大约就是神话系统向“自然哲学式”系统过渡的时期。在这个时期里,神话和传说以及现实记述处于难解难分纠缠不清的状态。
这里试以误认为太阳神话的一例作证。《淮南子·天文训》中有一段记述,原文是:
“日出于 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登于扶桑,爰始将行,是谓 明;至于曲阿,是谓旦明;至于曾泉,是谓蚤食;至于桑野,是谓晏食;至于衡阳,是谓隅中;至于昆吾,是谓正中;至于鸟次,是谓小还;至于悲俗,是谓 食,至于女纪,是谓大还;至于渊虞,是谓高舂;至于连石,是谓下舂;至于悲泉,爰止羲和,爰息六螭,是谓悬车;至于虞渊,是谓黄昏;至于蒙谷,是谓定昏;日入于虞渊之汜,曙于蒙谷之浦,行九州七舍,有五亿万七千三百九里。”
这里关于太阳运行的想象,是从驱车奔驰的相似联想产生的,这在神话系统中应当是交通较为发达时期的产物。这一点和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驾驶华贵的太阳车运行相一致。这种想象,和《山海经·海外东经》所记的“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的更古老的相似联想比较,上面所引神话只能是晚期神话的想象。除了太阳运行保留了仅有的一点想象之外,它的其余绝大部分的叙述,包括了日行所至的16处古地名,标明了大约16个作息时间。如果把这段记述用图形显示出来,正是一个环状的形如时钟字盘的一幅古代记时作息表,它甚至标定了“蚤食”、“晏食”、“ 食”的古食制;还标定了“高舂”、“下舂”的劳作制。这些都是通过实践在经验中完全掌握了的事物,所以,除了关于太阳的仅有联想外,实在无法再用神话去解释它了。
这则并非神话思考的记述,只是沿用了神话时代关于太阳的一些传统联想,作了关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时间记录,足以标明这是从神话系统跨向“自然哲学式”系统的一种新发展。
许多神话的历史传说化或现实生活化,正是这种系统思想发展的产物。
许多后世传说中保留了一部分类似神话的想象成分,也同样标志了这种系统思想的新发展。
许多神话和原始宗教的遗留,在以后的长期历史中,被宗教故事和人为宗教所取代,宗教信仰或多或少填补了原来部分神话想象的空白。
许多少数民族中如今活在口头上的民族神话,和他们现存的民间信仰仪礼相适应,证明了这些民族或多或少还要暂时受到神话系统的某些支配;但在当代生产力高速发展的社会条件下,神话系统的影响力也趋向衰微了。
人类终于在发展、前进中挣脱了神话的思考,用合理的科学的联想取代了谬误的原始联想,使现代对于宇宙的想象有了科学的依据。正如马克思所说:“随着这些自然力之实际上被支配,神话也就消失了。”
注释:
①钱学森1982年在北京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中科学方法与哲学问题讨论会上作题为《系统思想、系统科学和系统论》的报告,提出“自然哲学式”系统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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