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登高大概萌芽于汉代,杜公瞻在《荆楚岁时记》注文中说:九月九日宴会,不知起于何代,“然自汉至宋未改。”梁人吴均在《续齐谐记》中引证了一则传说,解释重阳登高习俗的起源。汝南人桓景跟随方士费长房游学。一天,费长房对桓景说:“九月九日,汝南当有大灾降临,赶快通知家人缝制布囊,在布囊里装上茱萸,然后将茱萸囊系在手臂上,登山饮菊花酒,此祸可消。”桓景听信了费氏之言,举家登山。傍晚,桓景一家归来,见鸡犬牛羊全都暴死。费长房得之此事后说:“这些家畜已经代人受灾了。”吴均接着这个故事说,今世人九日登高饮酒,妇人带茱萸囊,“盖始于此。”
一般来说,民俗传说晚于民俗现象本身,当然也有例外。这则传说同样是对已有民俗的一种神秘解释,但这一解释十分贴近节俗实质,它以形象的故事,说明了重阳登高民俗的原始内涵,登高、佩茱萸、饮菊花酒都是为了消灾远祸。魏晋南北朝时代,是一个社会大变动的时代,是重视日常生活的感性时代,同时也是一个深怀忧虑的时代。因此,登高避祸、饮酒祈福的九月九成为社会上下共享的世俗大节,所谓“汉崇上巳,晋纪重阳”即由此而发。而且,人们有意识地强调重阳的祈寿祈福的节俗意义。《魏文帝与锺繇书》中重新解释九月九的意义,“九日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以九九谐音“久久”,反应了当时人求吉的社会心态。葛洪亦明白地说:“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西京杂记》卷3)南朝宋人孙诜在《临海记》中也记述了浙江临海地区重阳登高之俗,“民俗极重九日,每菊酒之辰,宴会于此山者,常至三四百人。”(《艺文类聚》卷4)由此可见当时九九登高野宴之俗的流行。
重阳佳节的登高野宴中有三大民俗佳品:菊花酒、茱萸佩、重阳糕(原称蓬饵)。
菊花酒。菊是应时的花草,在“霜降之时,唯此草盛茂”,因此菊被古人视为“候时之草”;并且由于菊之独特品性,菊成为生命力的象征。白居易曾引元缜诗云:“不是花中唯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禁中九日对菊花酒忆元九》)在萧瑟秋风中,百草凋零,唯有菊花,凌霜开放。独立寒秋的菊花,在古人那里有着不寻常的文化意义。它在仙道方家眼中是“延寿客”、不老草。因此,赏菊与饮菊花酒成为重阳的主要节俗。晋朝隐士陶渊明爱菊之高洁,以菊明志。九月九日这天,他虽家贫无酒,但依然出门坐进宅旁菊花丛中,久之,满手把菊。突然,江州刺史王弘送来了重阳酒,陶渊明“即便就酌,醉而归。”陶渊明所饮之酒大概就是用去年菊花酿成的菊花酒。
菊花酒用菊花杂和黍米酿成,“菊花舒时,并采茎叶,杂黍米酿之,至来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九日所酿的菊花酒在古代被视为延年益寿的长命酒。《太清记》称:“九月九日採菊花与茯苓、松脂,久服之令人不老。”菊花酒虽然达不到“令人不老”的奇效,但它的确有清热解毒、明目祛风、平肝疏肺、益阴滋肾的药用价值。九月九日是传统的赏酒节,唐人王勃诗咏其事:“九日重阳节,门门有菊花。不知来送酒,若个是陶家。”直到宋时,重九时节的民俗活动依然是“饮新酒,泛萸簪菊”(《武林旧事》卷3),宋人以菊花、茱萸泡酒,名茱萸为“辟邪翁”,菊花为“延寿客”,认为借此二物,“以消阳九之厄”(《梦粱录》卷5)。重阳酿酒、赏酒之俗在民间持续传承,山东滕县、临沂、日照等地,在近现代仍多于重阳造菊花酒,当地谣谚有:“九月九,九重阳,菊花做酒满缸香。”
茱萸佩。茱萸是秋季成熟的椒科植物,在古代民众知识中,茱萸到九月九日“气烈成熟”,因此人们习惯在这天,“折茱萸房,以插头”说是可以辟恶气,而抵御初寒(晋周处:《风土记》)。侵害身体的晚秋寒气在古代常被视为鬼魅恶气,能够驱风逐邪、消积祛寒的茱萸在民间成为驱病疗疾的巫术用品。《杂五行书》说:在屋舍旁种“白杨、茱萸三根,增年益寿,除患害也。”而悬茱萸子于室内,即有“鬼畏不入”的效果。重阳成熟的茱萸具有如此神奇的驱邪效用,人们自然会对它另眼相看,将茱萸称作“辟邪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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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萧放博客 2008-9-1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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