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角的蛇
2000年6月,广州
计划一起到泸沽湖的宗宪兄从台湾打电话来,问泸沽湖是不是蛇很多,要备蛇药。我吞吐起来,因为我自己从来不备,但此行还有北京、日本、法国的老师,还是想周全点吧。末及出口,电话那边补充道,宋兆麟老师说要备。“那就备,备,”我连声应和。中国历史博物馆的民俗学家宋兆鳞教授是摩梭人母系大家庭的最早调查者之一,足迹踏遍泸沽湖及周边地区,很有田野考察经验,那不会错。
果然,这次就遇到了蛇。
2000年7月底,云南.宁蒗.永宁.温泉瓦拉片村从泸沽湖东四川省辖的左所骑马翻山到云南省辖的温泉乡,对当地普米族和摩梭人做了一些采访后,大队人马将由宋老师带领,继续北上,到川属的利加嘴、乌觉摩梭村走访大家庭。我觉得温泉乡瓦拉片村的摩梭七姐妹的经历挺有意思的,便留下来,想多做一点了解。神话学家王孝廉教授和他的日本博士研究生金绳初美也改变了主意,再多留几天。征得独支玛的同意,我们便一起搬到独支玛和二车次尔小卖部旁边的空房子里。
一天早上,我和金绳跟独支玛去荞麦地收荞麦。同去的还有大姐二车卓玛、六妹斯给卓玛和两个刚满13岁的女儿,大姐的三女儿独支拉姆和四妹的大女儿差儿雍措。我参加割荞,金绳和女孩子将荞收拢,用草捆好架在地里。太阳渐渐热起来。大家想赶在露水干透之前多割一点,便少了说笑,闷头干活。正忙着,忽听有人尖叫一声,女人们哗地散开。我拿着锯齿镰刀跑过去,见荞棵下,一条拇指粗、糙褐斑纹、三角形头的毒蛇正兹兹地吐着舌头。它的面前有只癞蛤蟆,亦将全身鼓得七凸八凹。两个家伙一步不让,僵持在那儿,任凭女人们大叫大喊也不动半分。我转身拿来摄像机,独支玛已找来一根棍子,将蛇挑开,一边说: “你走你的,它走它的,各走各的路。”蛇很不情愿的扭动身子,徐徐钻进地沟边的草丛里。那蛤蟆也收了气,慢条斯理地爬向另外一个方向。
没有谁受伤,包括蛤蟆。众人皆大欢喜,拾起镰刀继续干活。不过太阳已很辣了,荞子没有露水湿气,容易脱落。不一会便收工,独支玛不知何时已找满一背箩猪草。
从地里回家要走二三十分钟。三姐妹一边走,一边领着女孩们钻灌木丛,摘路边的野果吃。我开玩笑说,别又抓到一条蛇吧:独支玛说,不怕,旁边就有蛇药。
“你能在这些草丛里寻到药”?
“是”。
“有些什么”?
“野生天麻、杜仲、茯苓、黄芩、续断、苦连姜、岩驼、草乌、金不换、白布、独定子、寄生包、红灵芝、平盖灵芝、水根黄、羊蹄大黄、刺黄连、山黄连、甘草、藤奇、青刺果、水菖蒲、山菖蒲……”
“等等,这是什么?”
“这是青刺果,到结果的时候,采了,晒干,可以做药,榨油,用处很多,值钱呢。”
“这地方蛇多吗”?我还是忘不了那蛇,并且同时想起同伴们带的蛇药。
“不算多。蛇多的是黑瓦俄岛和里务比岛,你去过吗?”
我去过,还在黑瓦俄岛上看见一条红色的小蛇,后来又听到一个关于蛇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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