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西藏民间故事研究硕果累累。以西藏民间故事个性特征为研究核心,学者在搜集整理、文学特性、生活讲述、文化交流等研究领域都有重要突破,突显了西藏民间故事的文学性、生活性,及其在世界文化中的独特文化历史价值。文章反思、评估了70年来西藏民间故事不同研究范畴中的现状、取得的进展及其存在的不足,并对西藏民间故事未来研究的多种可能性进行了探讨。
关键词:西藏民间故事;搜集整理;文学特性;生活范式;比较研究
西藏民间故事发生、发展在具有特殊地理生态环境和历史文化背景的青藏高原,凸显出采撷宏富、源远流长的非凡魅力,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学者们的广泛兴趣和丰富研究。中国学者对西藏民间故事的研究呈现不尽相同的镜像:学者们或对有关西藏民间故事研究状况进行介绍;或侧重对西藏民间故事搜集整理方面的考察,较少涉及具体问题研究;或注重展现西藏民间文学整体性研究面貌,没有专门性地对民间故事研究进行分析。可以说,目前国内缺乏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西藏民间故事研究整体性、思辨性的讨论,这与国内学者对西藏民间故事多方面的研究极为不符,也无法进一步凸显西藏民间故事对我国学术界的独特贡献。国内学界对西藏民间故事的研究在不同时期各具时代特色,其研究经历了诸多研究方法的实践。笔者选择以西藏民间故事的文学特性、生活属性以及最为突出的文化传播和交流研究为主题,以期完整呈现西藏民间故事研究70年的整体面貌以及对未来研究的展望。
一、资料学的方法:西藏民间故事的采集与整理
自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随之广大文艺工作者和文艺爱好者纷纷进入西藏,西藏民间文学,特别是西藏民间故事开始得到高度重视,相关搜集整理工作也在有计划、有组织地进行。1951年由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主办的《民间文艺集刊》第3册以西藏的和平解放为主题,刊发“藏族民间文艺特辑”。值此社会历史背景,学者们对西藏民间故事的研究首先从搜集、整理开始。
在20世纪40年代,谢国安、李安宅、庄学本曾对藏族民间故事进行过翻译、介绍,并出版了故事集,但这一时期的搜集和整理工作只是个别学者为了辅助其研究或对藏族文化的兴趣使然,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才迎来西藏民间故事搜集、整理的第一个高潮。这一时期出版了许多民间故事集,主要以萧崇素、王尧、田海燕、陈家避等学者搜集整理的作品为主,其他还有“中央民族歌舞团创作研究室编的《泽玛姬〉、赵燕翼编的《顿珠和卓玛》、开斗山编译的《阿古登巴的故事》”、蒋亚雄整理的《丹珍和塔尔基:藏族民间故事》等。1978年我国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中国文化部、国家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和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联合发起编纂“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工作,再一次掀起民间文学普查、采录的高潮。西藏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工作自1987年开始,全面展开针对民间故事、民间谚语、民间歌谣的大普查、大搜集,历经15年充满艰辛的采集整理工作,于2001年8月出版《中国民间故事集成•西藏卷》。《中国民间故事集成•西藏卷》共收集到3千多万字的原始故事讲述资料,“陆续编成了73卷地(市)、县民间故事资料本,采访了235位民间故事的讲述者,发现了能讲50个故事的民间故事家80余人”,全方位、全区域、全景式地展现了西藏民间故事的流传现状。
西藏民间故事经过两次集中搜集整理,逐渐被人知晓,成为学者们研究的焦点,也为21世纪西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奠定了坚实基础。从学术史视角来看,西藏民间故事搜集、整理经历了不平凡的发展道路,在这一过程中,伴随着对民间故事搜集整理方法的逐步规范,以及对民间故事的科学认识及对其社会功能的反思。从西藏民间故事搜集整理规范性看,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第一个搜集整理高潮,基本按照1958年全国民间文学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制订的16字工作方针“全面搜集,重点整理,大力推广,加强研究”进行的;20世纪80年代“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时期,大力倡导科学方法记录译述民间故事,规定搜集整理遵守科学性、全面性和代表性的“三性”原则。两种不同的搜集整理标准背后是对民间故事本质认识的转变,第一阶段搜集整理,采集的目的性强,出现简单化、急进的做法,着力突出民间故事的教育功能,“随着搜集工作的发展,在部分搜集工作者中间渐渐出现把民间文学作品的教育作用、欣赏价值和科学研究价值对立起来的倾向,于是有的在整理作品时拔高传统故事的思想,有的不作忠实记录,仅根据片段情节就加以发挥,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民间作品的记录、整理和改编、再创作的界限,损害了民间故事可贵的科学价值”。在反思前期采集工作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之后,西藏民间故事搜集和整理工作出现转型趋势。20世纪80年代初期出版的《藏族民间故事选》(1980)、《西藏民间故事(第一集)X1981)和《西藏民间故事选1965—1985)(1984)都有包括故事来源、讲述人情况、采录人员和采录整理时间等信息的详细记述。1981年6月,西藏自治区文联专门举办民间文学讲习班,请有关专家学者就民间文学的搜集、翻译、整理、研究等问题进行授课。“课后讲习班的部分学员组成多个采风小组,分别下到西藏各个地区,进行田野作业,采录传说、故事和歌谣。”⑧中国民间文学三套集成时期,采集工作者已经意识到采录故事应该保证故事传统状态,“根据故事整理故事是不足取的,故事采录工作的实质,就是对民间故事价值的保护,只有将民间故事的价值还原到真实状态,民间叙事的意义才能得以实现”。西藏民间故事采集整理方法经历了前期注重文学性、审美性、思想性,专注于对民间故事的修改、编辑向强调采集整理方法的科学性、规范性和保持民间故事传统性的转变。廖东凡等人搜集整理的《西藏民间故事》“一是地地道道的西藏民间故事;二是实实在在的忠实记录;三是原汁原味的藏族语言;四是附有历史、地理、宗教和民俗的背景介绍”。这些评价意味着西藏民间故事的搜集整理为我国少数民族民间文学采集整理方法论作出了有益的理论贡献和实践尝试。
在以两次高潮为代表的西藏民间故事采集活动中,除了依靠官方力量组织各地文联工作人员、各级社会科学院的科研人员和高校从事民间文学教学研究人员进行有组织、成规模地搜集整理外,西藏的民族文化爱好者、民间文学爱好者也贡献了巨大的力量。西藏汉藏文大众期刊,如《西藏日报》《西藏文艺》(藏文版)、《雪域文化》(藏文版)、《邦锦梅朵〉(后改名《西藏民俗》)、《山南文艺》(藏文版)、《西藏艺术研究》等发表大量西藏民间故事,并且收录进《藏族民间故事(第一集)》《藏族民间故事选〉等故事集中,对此耿予方曾谈道,“就以藏族民间故事为例,就曾有组织有计划有重点地进行过多次调查,有关文化部门和有关学校印出的藏族故事资料,估计至少有一千篇,由出版社集印成册和公开发表在刊物报纸者也有几百篇之多”。西藏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又因多民族语言隔阂,这都是西藏民间文学采集过程中可想而知的困难。西藏民间文学爱好者凭着对西藏文化的热情和喜爱,从拉萨河畔的农家屋舍,到藏北草原的牧人帐篷,再到喜马拉雅东段的原始森林,采撤到数不胜数的西藏民间故事,取得了丰硕成果,这些都是值得称道的。
西藏民间故事的搜集整理自西藏和平解放开始,在国家相关部门帮助下,无数地方文化工作者和爱好者经过艰苦努力和无私贡献,搜集、整理、翻译了大量西藏民间故事,实现了对西藏民间故事资源的全面掌握,保留了西藏的地方文化传统、民众生活和社会历史记忆,为研究西藏民间故事的文化内涵、生活意义和历史价值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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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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