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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层出不穷的平行表达:句法层面的程式
刘三姐歌谣中的口语传统,并非只停留在词语应用的层面上,还表现为不少相对固定的句法程式,其中以平行关系最为典型。平行关系又称“平行式”“平行结构”等,“是洛德分析程式化表达的一个重要的诗歌语言的现实,平行式表现在语音、句法和篇章结构的各个层面上。”从句法结构上来看,刘三姐歌谣中的“平行式”要求用相等的措辞和结构来安排同等重要的各部分,并要求平行地陈述同一层次的诸观念,具有并列、递进等多种结构模式。
刘三姐歌谣中的对唱多是一唱一答,其措辞用语与框架结构都极为相似,歌组往往会包含句式平行、语义平行等修辞手段,实属较大单元的平行结构。从句式平行上看,一般由歌组开头相同的对句组成;从语义平行上看,开头用相类或相似的对句来表达,两者的本质都是在于表达同一层面的意思,或用以催促对方反应,或表达某种情绪与诉求。例如:
生不丢来死不丢,我俩牵手看水流;
水流往上哥丢妹,水流往下永不丢。
生不丢来死不丢,我俩牵手看水流;
我俩好比长江水,江水长长不断流。
哥讲不丢就不丢,走到江边看水流;
江水长流哥长念,江水倒流哥才丢。
哥讲不丢就不丢,明知灯火连灯油;
灯火连油哥想妹,时时连妹在心头。
如上第一、二首山歌开头两个对句以排比的形式构成了平行表达,以重复原样为特征,是一个相当规整的平行式;而后两首山歌则是巧妙地选择意义相近的对句,创作出两个相互平行的歌组。口头诗学认为,“在汉语传统中,排比、对偶等手法,是民间歌手特别喜爱的手段,这当然也是一类平行式。”除了明显的排比平行外,在一问一答的理想对歌模式下,歌手们使用第一对句的词语和押韵模式生成第二个,只要主题不变,同一人连续唱上几首,平行式也应时而生。这样既减轻组织歌句的压力和实现“口头表演”的连贯性和流畅性,又在对歌没有偏离当下主题的前提下,营造出理想和默契的状态。如:
哥讲不丢就不丢,城隍庙里砍鸡头,
鸡头放在石板上,石板开花鸡才丢。
哥讲不丢就不丢,留心念妹六十秋;
情义好比长江水,永世不断水源头。
生不丢来死不丢,我俩牵手望水流;
天晴我俩割草卖,下雨我俩挖柴蔸。
生不丢来死不丢,生死和妹共一秋;
我俩变蛇共一眼,我俩变花共一兜。
除此之外,对歌时只要有等待而留白的时刻出现,平行式也很快会随之出现,颇具地方生活色彩。例如一男歌手质问女歌手为何背信弃义而故意疏远时,女方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男方便在等待回答中穷问不舍:
当初远见远摇手,如今远见远低头;
当初犹如茶泡饭,如今犹如水冲油。
当初远见远摇手,如今远见远低头;
哥有哪们得罪妹?冷冷落落把哥丢!
从平行式在刘三姐歌谣中存在的广度和频度看,句法层面的程式十分重要。不仅降低了歌手再建构歌组的“成本”(一首歌只需要“照搬”前两句和编创出后两句即可),而且还提高行歌的速度,提升演述的语言质量和艺术效果。此外,吟唱的歌组很容易达到一般歌组所不能产生的重迭复沓、一叹三咏的艺术效果,同时,还有效地将山歌牢牢地固定在某一主题上,避免话题零散的情形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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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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