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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数字程式
数字程式贯穿于刘三姐歌谣的程式化表达中,这些数字程式不是简单的数值符号或数学概念,而是从侧面反映了壮族古老的数字文化内涵。刘三姐歌谣中有许多表述时间和量度的数字程式,以及“三”和“三”的倍数的数字程式。
1.表示时间的数字程式
与现实生活相比,刘三姐歌谣中的时间并不具有确定、实在的意义,而是具有内在的象征意义。因此,象征性的时间观念,实际上被歌手以惯用的语词和结构程式化了:
一个荷包两边红,高头狮子底下龙;
三天不见妹的面,哥看荷包看英容。
孤鸟离群心里难,这山飞过那重山;
一天想妹三年久,三天不见断肝肠。
想妹三月另九天,九十九天不安然;
睡梦犹如亲眼见,醒来不见在床边。
打烂花碗砌花阶,砌得花阶等妹来;
十年不来等十年,再不移花别处栽。
山歌诗性的时间观念具有浪漫主义色彩,“一天”“三天”“三月”“三年”“九天”“九十九天”“十年”等并不具有实在意义,而是在字面意义之外象征着时间的无限长久的一个固定单元,其外表实数而内表虚数,这些表示时间的虚数已超越了现实存在的所指性,是歌手主体心理对时间延展的象征性表达。
2.表示量度的数字程式
妹娘生妹白飘飘,三寸娥眉七寸腰;
进庙烧香神仙笑,下河洗手鲤鱼标。
一里人传讲妹姓,十里人传讲妹名;
不是为哥称赞你,生成还像是观音。
特定来,特定来找河边柴;
特定来找河边笋,来找情妹唱两排。
以上所举数字程式是表“量”的多少,分别象征“大、长、多”,在山歌对唱中,歌手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来增强表达效果,实现对主题的烘托。
3.“三”及“三”的倍数程式
甘蔗甜头不甜尾,情妹甜嘴不甜心;
丝线架桥哄哥过,鸭蛋双黄妹三心。
今早起来去等双,冷言冷语最难当;
连喊三声不答应,痛肝痛骨痛心肠。
真是真,三十六牙咬铁钉,
咬得铁钉折折断,情妹陪哥六十春。
送妹送到九山头,舍妹不得泪双流;
远远望妹游游去,好比拿刀把筋抽。
燕子飞高头望低,嘴里衔花十二枝;
一枝跌在花园里,花要生根妹莫移。
刘三姐歌谣中有关数字“三”及“三”的倍数的程式举不胜举。山歌中所呈现出的对这些数字的偏好,不仅是它们的出现有一定规律可循,而且由于其本身具有较强的稳定性,体现出民族特色,具有特定的含义和文化意蕴,具体而言:其一,“三”为事物构成的基本单位。壮族先民认为“数成于三,三生万物”,运算法则为“以一而九,反本归一,以生倍数”,故“三”是构成事物的基本因素,“三”“六”“九”“十二”“二十四”“三十六”“七十二”等数字在壮族古歌和古籍中大量存在。其二,“三”反映出壮族先民的生命起源观。在壮族神话思维中,“古时候天地没有分家,宇宙间有一团大气,那大气不停地转,转成一个大圆蛋。大圆蛋有三个蛋黄,后来它爆炸开来,三个蛋黄分为三片,飞上边的一片成了天空,降下面的一片成了海洋,落在中间的一片成了大地。天空是上界,地上是中界,地下是下界。天地分成三界,上界由雷王管理,中间由布洛陀管理,下界由龙王管理。”神话中的“三黄神蛋”“三界”“三神(王)”描述了壮族始祖的出现、壮族的诞生以及人类的创造。在此,神秘的数字“三”与《布洛陀》开宗明义的诗“三界(天界、地界、中界)是三王(雷王、龙王、布洛陀)安置的”中神圣的“三”遥相呼应,我们不难理解壮族对这个数字的情感,以致于现实生活中的祖先崇拜诸多现象多与“三”相关,神龛下香炉摆三个,祭酒祭三杯,祭品为三牲,烧香烧三柱,叩拜拜三次等。
在歌手眼里,山歌中的数字符号总是离不开具体的物象,并非虚指而是具体的符号,象征着日常生活中特定的事件和实在的物象,含有夸张意味。它们是壮族传统文化的世代积淀,深藏于壮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与神话思维有着密切的联系,因为“在集体表象中,数及其名称还如此紧密地与被想象的总和的神秘属性互渗着,以至与其说它们是算术的单位,还真不如说它们是神秘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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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贾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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