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俗文化与当代油画看似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独立体系,实则不然,二者在中国文化艺术的发展过程中始终处于相互交融与渗透的状态。油画创作者深受生于斯、长于斯的民俗沃土影响,却形成了异于本土艺术传统的审美品格、认知与心性,进而在油画创作中有着极富感染力的艺术呈现。以民俗文化在中国油画历史语境下所产生的背景为切入点,选取当代油画中向民俗文化借鉴并重构与转换的油画作品进行具体分析,有助于厘清传统民俗文化符号和油画语言之间的异质同构关系,进而对探索民俗文化符号的相关理念及表现形式在当代油画中所形成的审美视觉语言的意义颇有助益。
关键词:民俗文化符号;当代油画;重构与转换
作者简介:史小可,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南长沙410081)。
民俗文化作为一种常见的文化和社会现象,与广泛意义上的人类生活、宗教、社会组织等密切相关。从表面上看,民俗文化和当代油画艺术貌似是两大完全不同的独立体系,实则不然,二者在近现代中国文化艺术的发展过程中处于相互交融与渗透的状态。两者之间相互借鉴与运用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却少有人予以探讨。目前,相关研究多从艺术本体的视角出发,聚焦于民俗文化符号融入当代油画的现象特征、文化表达与应用研究,以及民俗文化对于特定时期或特定地域油画创作的影响等方面[注],而鲜有从民俗文化如何融入油画语言这一现象进行分析。鉴于此,本文从探讨民俗文化与中国油画语言重构与转换的可能性入手,选取具有典型代表性的几类民俗文化符号在当代油画中的融入等具体表现进行分析。
一、民俗文化在当代油画中重构与转换的可能性
油画作为一种“舶来艺术”,似乎与有着浓郁地方性的民俗文化截然分割,两者甚至被定性为“雅”与“俗”的二元对立状态。其实,无论是民俗文化抑或是油画艺术,二者的相通之处可以体现为以下两点:一是表达自我的情感与内在的自发冲动;二则是在具体表现中均突出主体的想象性与直觉性。因其既有差异又有着相通的特性,中国油画家才能够将两者统一于艺术作品中。
事实上,在建国初中国油画就有了以典型民间色彩与西方绘画形式相融合的案例,如董希文的《开国大典》,但此时还只是处于将民俗文化符号进行直接搬用的表层融合。直到改革开放之前,中国油画的功能还依然主要为政治服务和社会宣传,因受“油画民族化”的影响,多数探索仍属于对民族服饰、符号、色彩的直接搬用。换言之,历史时代的局限成为该现象产生的主要原因。直至改革开放后,部分画家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具有了本土化探索倾向,对民俗题材的借鉴便是其中之一,如陈丹青的《朝圣》和罗中立的《父亲》。但基于当时画家对社会生活的认知与文化观念,这个时期普遍还只是对形象题材的搬用。不过,这种趋向很快被现代主义思潮的大量涌入所冲击,并逐渐被“85新潮”期间对西方现代艺术的模仿与借鉴所替代,部分艺术家为了迎合国际艺术评判标准,绘画意识开始逐渐向西方靠拢,越发远离了中国本土的民俗文化。值得注意的是,恰恰是“85新潮”激发了中国艺术家对中国身份和文化本位的思考,经历了这个时期普遍追求西方现代艺术样式的“洋气”“时髦”之后,部分艺术家的创作心态变得更加沉稳。文化地位的外在提高和民族心理的内在驱动使中国油画家开始对民俗传统符号进行关注,如徐冰、吕胜中、顾黎明等人都普遍在这个时期开始发掘传统民俗文化的无限可能,并为之付出了大量的实践和探索。
绘画艺术伴随着历史长流发展至今,始终离不开民俗这一文化源泉的强大支撑。民俗符号作为民俗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多元符号系统是构成民俗艺术事象的主要内核。具体到现当代中国油画中,虽然其历史并不久远,但也同样表现出类似特征:一方面,民俗文化符号为当代油画语言的创造性转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和能量;另一方面,民俗文化符号根植于民间,同时又受到中国传统审美观的影响和制约,为中国油画家在转化“西式”语言、链接“中式”符号之间的缝隙中寻找突破的可能。当然,这种突破不仅仅停留在对图式和符号进行简单的搬用,而是建立在对民俗文化背后所积淀的内涵和精神的挖掘。
毋庸讳言,民俗生活实践丰润了油画艺术创作者的情感。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即显示出自然地理对于人类文化的塑造作用。油画创作者也不例外。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油画艺术家同样有着深刻的体悟与情感,从而影响到他的油画艺术创作。油画艺术家通常会凝练一些具象符号以表达内心的民俗情结,从而呈现出鲜明的地方特色。譬如系列油画《胶东民俗》的作者于向志,在总结创作经验时提到:“我选择从老渔港、海草房和传统渔业耕作三个方面展开创作,内容包含了风景和人物两大类。之所以我会选择渔港草房为创作内容,这与我土生土长于胶东渔村密不可分,这也是我寄予小时候渔村生活记忆的特殊情感。”[注]显然,他长期浸润其中的民俗事象,培育了其艺术情感,丰富了其油画语言,从而使得他笔下的油画有了厚重的民俗精神。
整体而言,当代油画家对民俗文化符号的转化与再造,不仅使二者互融发展,也使当代油画语言自身具有了一定程度的重组的意味。当然,不同的地域文化形成了不同的民俗文化,这促使艺术家内心产生了不一样的心理情境和互动模式,并经过对传统民俗文化符号不同的认知和体验,产生了不同角度的认知世界的方式,并体现在油画艺术的丰富表现形式之中。
二、民俗文化符号在当代油画语言中重构与转换的具体路径
就一般人类行为而言,象征符号是模仿性的借喻和传感性的隐喻。[注]当这一符号被运用在当代油画中,具体化的作品所拓展出的艺术语言表现方式必然是多元的,如民间色彩样式、木板年画构图等传统民俗艺术因素,都在当代油画艺术家的笔下别开生面。但需要强调的是,当代油画家并未直接搬用民俗文化符号中的普遍样式,而是将民俗文化中的符号在油画语境中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与融合。譬如,在当代绘画领域中,冯劲草[注]对汉唐以来服饰的制作原料、纺织工艺、刺绣纹样颇有研究,他将中国古代服饰中所包含的文化符号和元素转化为新的艺术表现形式。在近些年的艺术探索中,他常以汉服形制作为作品的形式骨架,借鉴西方抽象艺术语言中常用的现代物料,将魏晋以来壁画的神韵与汉服的古朴稚拙、精雅灵动的气质相融合,提取了一个富有当代艺术家文化立场的统一形象和符号载体,试图引发民俗符号与当代文化之间的承载与发展的文化自觉性。正如作者在访谈中所言:“我的作品是文化的一种形态、载体和精神特征,更是一种更文明的符号,其背后的精神诉求是为了拉近人与传统文化之间的距离,希望人们通过我的作品感受一种文化自觉性,进而引起对文明的反思。”[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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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何厚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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