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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汛时的香客,有零散前来的,也有有组织的。不少同村或者邻村的中老年妇女会结成小规模的香会。她们身着统一的进香服,身背统一的香袋。大部分香客进入杨震庙后会在大殿前广场上磕头,在烛台点燃香烛,向四方礼拜;有些人还会携带大量的纸钱,在殿前的“银库”焚化。另一些人还会在殿前燃放鞭炮。香客会从家中带来一些贡品,例如水果、糕点、黄酒、猪头和活鱼。这些贡品被摆放在大殿门前的两张方桌上。待进香完毕,这些贡品还会被香客自己整理带回家,分享给亲人邻居。李天纲认为,这种典型的“血祀”做法与传统儒家礼仪非常接近,但也给佛教法师的“代管”造成不便。一些香客还会在大殿前唱歌、跳舞。香客进入大殿后,按照逆时针行走。一般在香汛当天,大殿内往往水泄不通。香客逐次向殿内神像磕头后退出大殿。不少信徒还会到大殿西面的侧殿给三位“奶奶”(杨夫人)进香。2014年庙门口平房被拆除之前,还有香客在里面摆放大量杨震老爷的陶俑,进行祭祀和唱念活动。祭祀完成后还会进行聚餐。值得注意的是,香客中的一些妇女还兼有护法和师娘(巫婆)的角色,其社会动员能力不容低估。甚至颐浩禅寺的法师也要敬她们三分。
香汛现场最具可看性的是各种会社的仪仗出巡。各个会社都有自己的名号。有些会社还有旗帜、伞和牌子。在从2013到2015年的数次的田野中,能够观察到规模最大的会社是“先锋提香社”。该社有五十余人组成,身着统一的明黄色服装,头扎红色丝巾。根据该社成员自述,他们来自一水之隔的嘉兴。由于淀山湖水系相通,所以他们通常坐船而来。船只直接停靠在杨震庙外的码头。仪仗队列中,该社最为令人叹为观止的单元是所谓的“扎肉提香”:十余个男性会首在出巡前,将4枚鱼钩扎入上臂下方的皮肤中,然后将一个的香炉或者铜锣悬挂在鱼钩上。先锋社在整个上午出入杨震庙几次,鱼钩、铜锣和香炉都不会取下,直到中午全部仪式完成为止。笔者曾经目睹了这些会首在出巡之前进行的降神(准备)仪式。据他们自述,由于得到了神明的护佑,扎肉提香不会出血。先锋社中的将近十名女性会首,她们会在臂下悬挂花篮。花篮的悬挂方式从外观上看,非常接近扎肉提香。但是,她们实际上将绳子捆绑在小臂上,然后盖上一块毛巾遮挡。另外还有一个黑衣先锋社,人数不足十人,年龄均在50岁上下。他们均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软帽,打扮成旧时衙门中的皂吏模样。他们每个人手持不同的刑具,如棍棒、铁链、镣铐等。最后一位压阵老者则手捧一座放置在木匣内的杨震老爷的陶像。出巡仪仗一般会先在杨震庙内绕行数圈,然后出发经过镇中几个重要的烧香点,然后再返回庙中。有必要指出的是,目前有一些会社已经无法组织成型的仪仗队列。他们只能选择象征性地参与香汛,比如将本社的旗帜扎在杨震庙门前栏杆上,或者将本社的牌子树立在大殿正面的外侧墙壁。
根据2012年的香汛现场的问卷调查,杨震庙的信徒呈现出如下的特征:一、中老年居多,年轻人少。有近80%的香客年龄在40岁以上;二、女性多、男性少。女性香客约占70%左右;三,文化程度低。香客中40%是中学文化程度,有30%多只具有小学文化程度,还有20%为文盲。大部分女性香客不仅为自己,还为家人和亲属烧香祈福,呈现出“代理人”信仰的形态。香客中,来自金泽镇本地和青浦区的人数大约居半,还有不少香客来自浙江、江苏两省。从职业上来看,近半数的受访香客是退休人员,其次是农民和工人。绝大多数香客烧香的目的是“求平安”和“求长寿”。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到现在,当地政府对金泽香汛的态度出现了很大的转变。在“反迷信”的名义下,政府曾经组织过大规模的拆庙活动。但是,一些民间小庙和私设烧香点的搭建成本非常低,所以在屡次拆除之后,都很快又出现了。这也反映出,民众信仰的延续极强。现在政府在香汛时,主要扮演了“秩序维护者”的角色:加派警察、联防和保安,维护现场秩序,防止出现踩踏,预防火灾和其他治安事件等。需要指出的,金泽镇在晚清和民国时期是淀山湖流域东侧的一个稻米加工中心。当时主要的人员和物资流通依靠的是水上交通。但是伴随着从水路交通向陆路交通的重心转移,金泽镇从一个水上交通的枢纽,变成了陆路(公路)交通的边缘。金泽镇的经济和贸易地位已经今非昔比。除了少数会首之外,大部分香客都坐车前往香汛。一些香客团体租赁了大巴当日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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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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