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南的少数民族诗人在他们的作品中经常会穿插一些民间传统,包括许多彝族诗人,特别是那些来自于四川省南部的彝族诗人。这些诗人中有吉狄马加,中国现代少数民族诗歌创作的主要人物;倮伍拉且、阿苏越尔、鲁娟,他们都像中国的其他少数民族的绝大多数诗人一样,只用(或接近这样)标准的汉语写作。云南省说孟高棉语的佤族诗人,包括布饶依露、聂勒,他们也用汉语写作(Bender,“Echoes”)。在这些用母语写作的少数民族诗人中,有表演诗人阿库乌雾,一位民族文学的教授,他说他民俗味很浓的诗歌是用彝语北部方言所写的,已经进入了传统的“教科书”。(Bender,“Dying Hunters”134-135)。莫独是云南哈尼族中许多用罗马字母(1949年后由语言学家创制的)写作的诗人之一。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这些诗人们和其他的少数民族诗人和作家创作的诗歌经常出现在了当地的、地方的和国家的期刊上,还有许多个人的专集也出版了,偶尔还有双语版的出现。
我尝试着把印度东北和中国西南的当代诗歌作品按照与民俗关联的共同的意象实例进行分类。在一些语境中,民俗事物有意识地用很“浓”的民族志的方式进行展示,让诗歌成为传统的储存器(Geertz6)。在另一些实例中,意象根据形势的需要是附带的。分类清单包括了:(1)物质文化的意象(工具、服饰、食物方式、建筑、身体艺术、牲畜、农业产品等);(2)非物质文化的意象(歌曲、演讲、仪式、史诗、神话、本土语言等);(3)民间“做”、民间操作的意象(纺织者、制陶者、牧民、农民、主持仪式者等);(4)民间观念和态度;(5)当地的植物、动物、传统的适应、在自然中选择住地、人把持的环境(打猎、高原的农业、草药知识等);(6)精神、上帝和鬼怪的神秘幽灵世界;(7)民歌和讲述中的人物如:英雄或典型的男人或女人,能变换的人等;(8)起源和迁徙的讲述。
这些诗歌中融入了民间传统和传统的民间生活的主题包括:(1)认为“他者”是“落后的”或“未开化的”污名化实践(例如:猎头、血牲,家庭自制米酒饮料等);(2)站在远去的过去与突然出现的现在的交汇点以传统持有者的声音讲话;(3)文化同化、文化变迁和少数人的状况的问题;(4)怀旧的、浪漫的,或对传统矛盾的态度;(5)把诗歌作为文化变迁和文化复兴的工具的想法;(6)用有组织的宗教或“启蒙、开化”的社会工程来引发相反的话语问题;(7)对民俗的或民族志知识的元引用(用的术语叫“民歌”);(8)对母语或失去母语感兴趣的。
在对意象进行了分类后,随之便举跨国的这个区域内的几个诗人的作品片断的实例加以来说明。所要强调的是,民俗在作为传统的持有者和革新者双重身份的诗人们想象的动力或社会与生态变化方面,在为多种观众创造族群形像和身份方面,在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文化可持续性工程方面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
(一)彝族诗人吉狄马加、佤族诗人布饶依露与印度诗人泰姆苏拉·奥的民俗意象
中国西南彝族中最大的亚族群是诺苏,数量达200万。绝大部分诺苏居住在四川南部和云南西北部,即非常有名的大小凉山(“凉山”)。到20世纪50年代晚期,这块保存完好的山区堡垒进行了土地改革,他们饱含热情地与中国主流社会融为了一体。20世纪80年代早期,诺苏诗人由吉狄马加率先开始出现在了国家文学的舞台上,他现在是青海省[6]的一位高层领导。他的许多诗歌都浓墨重彩地描绘了诺苏的传统,包括民间服饰、饮食、葬礼和民歌。同样的,泰姆苏拉·奥,印度东北纳嘎族的亚族群奥族的诗人,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她的作品中应用了纳嘎族民间文化的许多意象和主题。她广泛地应用了纳嘎族神话、仪式和风俗习惯,尽管1947年后基督教大肆侵入,纳嘎族主张独立的诉求难以实现,但是还是有一些地区在坚持。像彝族一样,有超过200万的纳嘎族说藏缅语。最近刚退休的奥是梅加拉亚邦西隆的东北希尔大学人文学院的院长。这位诗人用当地民间关于动物的知识写了一首捕杀当地物种——麝鹿的诗,狩猎和与此相关的背景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些传统正在“消亡”。
吉狄马加的汉语诗歌,“獐哨”是讲述者以卷曲树叶吹响模仿雌獐(Hydropotes inermis 37-39)的声音来写的。在引诱并用火枪射杀了公鹿后,他感到羞愧和悔恨——而不是兴高采烈地把猎物带回家。在讲述者的言辞中,读者能感受到一个爱反思的猎人正在从事一项对后代很不明确的活动时矛盾的情感。然而,在诗歌中还保留着对传统技艺和狩猎及勇士文化的民族精神的表达。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感到
秋风的突然敲击,
像北方的冬天——寒冷。
我放下电话一会儿,
混合着我嘴唇的血,
然后把它扔到一个地方藏起来
以免被别的眼睛看见。
(Dying Hunters,133)
泰姆苏拉·奥英语诗“矛”是选自于民族志色彩很浓的一本名叫《来自他者的歌》中的一首诗。在这首诗里,她换成男猎人的角色,是一个事后方知的人,一天下午在去河边的过程中“不得不回去”到田地里去找他的矛。在河里洗了澡后,他接着就回家。听到在灌木丛里有“低声的嚎叫”,他迅速地过去并投出了矛。靠近猎物时,他意识到正在嚎叫的鹿(Muntiacus)是一只怀孕的雌鹿。讲述者因破坏了禁忌而失去了两个生命而感到痛苦。他用草盖住了鹿的眼睛,说“记下我的羞愧并敬请自然的原谅。”接下来的行为是围绕这个矛围起一个不洁的圈,这是民间的风俗,为了警告别人远离这被污染之地。他踉踉跄跄地回到家,投向了他怀孕妻子的温暖臂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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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张世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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