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目确定后,版本的比对校勘和选择还需要专家的鉴别与意见。吴书荫一直对底本的选择严格把关,并不断提供底本收藏信息。根据记载,《西川图》藏于中国艺术研究院。但经过查看比对,出版社方面发现在艺术研究院所藏几种《西川图》底本都不是六集所定底本。正当程鲁洁她们一筹莫展时,吴书荫提出《西川图》这一底本曾由齐如山收藏,很可能藏于哈佛燕京图书馆,通过这一线索,出版社果然在哈佛燕京图书馆找到了需要的《西川图》。
《古本戏曲丛刊六集》从选目到最后制作完成一直得到专家学者的把关和审定。不仅由文学所李玫、李芳审定目录、版本、作者,直到全书快要付印时,吴书荫、郑志良还对部分作者进行了考订与修正,如雪龛道人、鹤苍子等人的具体姓名,由于学术界还有争论,最后为求稳妥起见,在作者项还是使用别号标注。
此前出版的初至五集、九集,文献成本的收集提供主要是由编纂方完成的。出版社主要负责后期的编辑出版事宜。时移世易,到第六集目录确定后,文献底本的收集任务却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国图出版社的肩上。尽管从一开始,殷梦霞、程鲁洁她们就知道,编纂出版《古本戏曲丛刊》第六集,底本的搜集是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工作,但当进入实际的具体工作时,程鲁洁她们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因为这是一次规模巨大的搜集工作。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因为背靠国家图书馆,有先天的优势。六集所涉及底本中,国图拥有过半。出版社向馆领导汇报相关情况,得到馆长韩永进、副馆长张志清等人大力支持。根据六集选目,国图出版社将分散在国家图书馆、艺术研究院、首都图书馆、上海图书馆、浙江图书馆、南京图书馆的各种戏曲目录提交给各图书馆。2014年7月,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与上海图书馆签订关于使用“上图”底本的协议。2014年12月,与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签订“馆藏文献开发和使用合同”,与此同时,古籍馆则已着手进行相关文献的拍照。
在韩永进、张志清的推动下,国图古籍馆高质高效的提供了六集相关底本的扫描,在其后几种戏曲底本由于版本问题,需要替换重扫时,古籍馆副馆长陈红彦不厌其烦快速提供底本。中国艺术研究院也以戏曲文献藏有量丰富著称。令国图社感激的是,她们提出文献使用申请后,及时得到了中国艺术研究院众位领导及学者热情鼓励和倾力支持,不仅快速高效地提供所需底本,时任院长王文章和图书馆特藏部的俞冰还对丛刊的编纂出版工作进行了具体的指导。第六集出版之后,程鲁洁还记得当时去“艺研院”图书馆拍底本的辛苦。酷暑天气,她陪两位出版社的摄影师李奇明、侯沙沙钻进闷热的库房,两位摄影师一呆就是大半天,他们要一页一页,小心翼翼地拍照。
众多与国图出版社有着长期友好合作关系的藏书机构,如首都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南京图书馆、浙江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美国哈佛燕京图书馆等也都怀有以学术为天下公器的胸襟,为本书提供了他们的珍贵馆藏。
即使如此,程鲁洁她们在各家图书馆查找六集文献时,仍然遇到了有目无书,有书无目,收藏状况与记载不符的各种情况。面对这种复杂状况,在编纂过程中,出版社方面及时与专家沟通,调整选目。六集出版后,程鲁洁她们仍然觉得由于时间仓促,六集的编纂可能还存在疏漏之处。
为了保持文献原貌,2016年3月出版的《古本戏曲丛刊》第六集所选用底本中原有的题跋和批点等,全部予以保留,原书的扉页、题签也全部采用。各书曾有的收藏者和现有收藏单位的印章,也全部予以保留,力图最大限度地反映各书的原貌并体现曾经收藏和流传的情况。为适应新时代戏曲研究的需要,方便更多的学术研究者及戏曲爱好者研读、使用这套丛书,文学研究所和国图出版社决定乘《丛刊》六、七、八集编纂工作重启之机,将《古本戏曲丛刊》初集至五集、九集以大三十二开精装版式重刊。此次重刊,在保持丛书原貌的同时,对所收剧作的作者、版本等内容介绍做了一些整齐划一的工作。
国家古籍保护中心是全国古籍抢救、保护与整理的指导机构,从“丛刊”六集筹备伊始,“中心”就对这项工作给予了高度关注与支持,中心领导不仅参加“丛刊”六集的编纂工作会议,提出具体建议,推进项目实施,在底本搜集阶段,更是不遗余力地提供帮助,做了很多繁琐细致的协调联络工作。作为“全国古籍保护计划”的重要成果,“丛刊”六集的出版,也正是对国家古籍保护中心所倡导的将优秀文献、孤本秘籍化身千百服务社会、嘉惠学林之宗旨的切实践行。
值得
距郑振铎逝世已经58年,备受学界瞩目的《古本戏曲丛刊》最新成果,《古本戏曲丛刊六集》终于2016年3月问世。“丛刊”六集收录清代顺治至乾隆前期的作品,共收传奇和戏曲别集七十七种,共计一百零九种剧目。包括《昊天塔》《埋轮亭》《钟情缘》《百子图》《蟠桃会》等珍贵孤本在内的一批古代戏曲文本化身千百,嘉惠学林。《古本戏曲丛刊》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戏曲作品总集,收集了留存于世的绝大部分戏曲孤本与珍本。《古本戏曲丛刊》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古籍整理成果之一,也是当今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继承和积累的重要标志。“丛刊”六集的出版,使这一伟大工程向最后完成又迈进了坚实一步。
2016年的8月22日,《古本戏曲丛刊》六集出版座谈会在北京召开。
座谈会上,不少老学者一说到郑振铎当年的工作,感情仍不能自已。程毅中说,郑先生主持《古本戏曲丛刊》,对学术研究有很大的作用,“我深得它的好处”。此书出版的难度极大,而国图出版社因为有多年影印出版古籍的经验,才能胜任,“我在‘中华’时,也不敢争取,知道困难重重”。“要感谢出底本的藏家。”已经八十多岁的程毅中一连用三个“值得”表达他高兴的心情:“丛刊”六集出版,值得祝贺,值得表扬,值得读者感谢!——“我就是一个读者。”
黄仕忠说,新中国成立之后,戏曲研究为什么能兴盛,就是因为有了《古本戏曲丛刊》。郭英德说,搞戏曲研究的,边边角角都要摸到,资料的全,是很重要的。卜键说,《古本戏曲丛刊》的编纂出版,是学术史上的一段佳话,几代研究者都受惠于此。朱万曙说,此书嘉惠学林,他是学着《古本戏曲丛刊》长大的。廖可斌认为,“丛刊”中的语言、文字资料极为丰富,是一座宝库,有很高的思想史、文化史的意义。刘祯认为,“丛刊”奠定了戏曲史学研究的坚实基础。郑振铎当年的构想很有体系性,这套书整体完成后,在中国学术史上,其地位都会是很高的。
“化身千百”,是刘跃进讲到《古本戏曲丛刊》时说得最多的一个词。他说,郑先生发愿编纂《古本戏曲丛刊》,到中国传统戏曲研究蔚为大观,直接地反映了一个多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研究中价值观念的变化,即,从郑振铎那一代五四人开始,把文学艺术视为社会的脉搏、大众的心声,开始重视这些俗文学的价值。《古本戏曲丛刊》第六集能在中断三十年后出版,正是时代给我们这一代学者的机遇。“丛刊”有着丰富深刻的文化意义,其中之一,就是我们民族的文化自信。
《古本戏曲丛刊》六集一共一百七十函,深蓝色布面线装精装。摆在大厅的一个大的条案上,和“丛刊”的一二三四五集和九集一起,像一座山。至少四代学者,参与了“丛刊”的编纂,他们的研究也从这部大书中受惠。如今,面对着这座书山,所有为此书贡献了心力的人,从中受惠的人,都会觉得从郑振铎开始的这四代人的工作,是值得的。
(本文写作参考了郑振铎《中国俗文学史》,陈福康《郑振铎传》,郑尔康《我的父亲郑振铎》,《古本戏曲丛刊》及多种戏曲研究著作,限于体例,不再一一注明。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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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华读书报》(2017年01月18日05版) 【本文责编:程浩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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