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研究也会给出同样的回应吗?我们难于回答是否我们只关注歌词的局限性会严重曲解我们的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我们是将音乐仅仅认作是诗歌音乐(poetico-musical)形式的附属的、装饰性部分,还是将其看作是诗歌音乐(poetico-musical)形式重要的、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歌词和音乐的关系会在不同的传统中、因史诗的不同亚类型(subgenres)而产生不同的形式;因此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简单明了的答案。
在给出答案之前,对于歌词和音乐关系的讨论,一个描述性的和具有分类学意义的体系或许已经建立。为了完成这项工作,我们再回到壮士歌史诗的问题上来。最全面、最详细版本的副标题和作为歌唱故事的俄国壮士歌研究都强调了壮士歌音乐的重要性。如多布罗沃利斯基(B.M.Dobrovol’skiy)和科尔古扎洛夫(V.V.Korguzalov)(1981)的研究:“壮士歌:一种俄国的音乐史诗”(Byliny:Russkiy muzykal’nyi epos)。在壮士歌音乐和表演的基础上,多布罗沃利斯基和科尔古扎洛夫提供了一种俄国史诗传统的特性描述和类型研究,它关注的不仅仅是俄国的口头史诗,还包括其他的传统形式,这将会在这本论文集和这篇导论性的文章中进一步看到。关于它们更多的普遍联系,我将对多布罗沃利斯基和科尔古扎洛夫的对比研究略作一点简单的描述。
琳琅满目的地区传统可以分成两个主要区域:在白海海岸,覆盖大致可以从阿尼加湖地区、经由阿尔汉格尔斯克延伸到梅肯(Mezen)区域的北方传统,和在顿河(Don river)地区的哥萨克人中流传的南方传统,其中北方传统更古老;这里可谓是俄国壮士歌史诗歌唱的故乡。南方传统的旋律深受合唱和复调普遍影响,而北方传统的旋律却是单声和无伴奏的。一般说来,北方传统的旋律具有单诗行同曲体(stichic)属性,也就是说,在每一诗行中使用相同的旋律(或几乎相同的旋律),而南方传统则更喜欢多诗行异曲体(strophic)的旋律,这些旋律由各种多于一个诗行的短小乐句构成。具有单诗行同曲体属性的旋律更受其音域的限制,并且通常更接近于吟诵类型的旋律;而另一方面,多诗行异曲体的旋律则呈现出更趋向于多样化的、近似歌曲的旋律特征。
尽管这是在多布罗沃利斯基和科尔古扎洛夫讨论中出现的基本分类方法,但他们描绘的图画却远复杂于此。首先,他们划分出第三种传统,在中心的或混合区域(在伏尔加河沿岸,但也能在西伯利亚俄国人中间找到),这种传统兼具南北方传统的特征。其次,他们强调在每一个传统中也有种类繁多的多样化特征,它导致了更细致的划分和区别。
为了至少可以解释一些壮士歌的歌唱特征,我将简略地讨论来自北方传统的一个实例。这是壮士歌的开始部分,它是1955年在俄国北部乌斯特·齐列姆斯基(Ust’-Tsilemskiy)地区(在科米共和国的北部),根据70岁歌手尼基塔·费奥多罗维奇·叶尔莫林(Nikita Fedorovich Yermolin)的演唱记录下来的。[9]壮士歌是著名俄国史诗歌的一个变体形式,它是关于英雄伊利亚·穆罗梅茨(Il’ya Muromets)和盗贼索洛维伊(Solovey)的故事。在这首史诗歌中,它的60多个变体是人们所熟知的,英雄伊利亚·穆罗梅茨在拜访基辅的弗拉基米尔王子。一路上,伊利亚先是解救了被立陶宛人包围的贝克托维茨(Byketovets)(根据叶尔莫林的版本),然后战胜了强大的强盗索洛维伊,索洛维伊是兼具人和动物特征的怪物(索洛维伊的意思是“夜莺”)。当弗拉基米尔质问伊利亚为何姗姗来迟时,伊利亚回答,他不得不首先战胜立陶宛人,继而再打败索洛维伊·拉兹博伊尼克(Solovey-Razboynik)(夜莺强盗)。此后,伊利亚带领弗拉基米尔王子来到他的马前,看已被伊利亚捆绑在马镫上的索洛维伊。索洛维伊·拉兹博伊尼克辱骂弗拉基米尔王子,并最终被伊利亚杀死。[10]这个壮士歌史诗可以很好地回溯到14世纪;在叶尔莫林的版本中,它包括76诗行。开始的五行是这样的:
老英雄开始了他的旅程,
他在基督徒的星期六那天出发,
按时参加基辅城市的早晨弥撒。
如果你走直线距离抵达那里需500俄里,
如果你绕道前去就需要800俄里。
如果我们看音乐,立即会很明显地发现文本的每一诗行都用相同的旋律来演唱。虽然其中也有变体,但它们整体上变化不大。在讨论旋律中被发现的少量变体之前,我首先将旋律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这只能是一个粗略的特性描述,并不是详细的风格分析。亦需指出,任何转写(transcription)[11]也仅仅是实际音乐表演的大体反映而已。转写口头演述的传统音乐困难重重,这些困难在民族音乐学的文学研究中已被广泛讨论。[12]在上述所列的示例中,誊写(transcription)必须被认为是“音素的”(phonemic),而不是“语音的”(phonetic)。在语言学中,一个音素的誊写标示的只是那些为区分意义而在结构上所必需的声音元素,而一个语音的誊写标记的则是声音所有的细微差别。譬如,在英语中,“pin”的最初发音在语音学上是双唇送气清塞音(aspirated voiceless bilabial plosive),标记为国际音标[ph]。而另一方面,“bin”的最初发音是不送气浊双唇塞音(unaspirated voiced bilabial plosive),标记为国际音标[b]。在语音学上,“pin”和“bin”按照浊音(voicing)和送气音(aspiration)来加以区别,但对于区分作为具有不同意义的单词 “pin”和“bin” 而言,只有浊音才是必需的。如果“pin”最初的发音是不送气的(就像法国人的发音),那么语义上的“pin”和“bin”之间的差别就会被保留下来;然而,如果“pin”最初的发音是浊音,那么这两个词便再也无法区分了。在音素上,浊音就是全部(voicing is all the counts)。因此我们能在语素誊写中用/ph/来代替[p]。类似地,“音素的”音乐转写标示的是结构上的重要元素,但却忽视了实际演述中的细微差别。[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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