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叙述动作,即作为一种行为而存在的支配叙述话语的叙述本身。叙述内容跟叙述话语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而叙述话语又始发于叙述动作,没有叙述动作,便没有叙述话语。民间叙事话语的心理全真意味和情境化特征正是由民间叙事的叙述动作决定的。当代叙事学对叙述动作尤为关注,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传统叙事所制造的“真实”幻觉对叙述动作重要性的掩盖或忽略。民间叙事的叙述动作的最大特征是程式化。具体表现为叙述动作有规律的重复。在不同的民间叙事活动中,重复的方式、位置不同,产生了不同的叙事功能。有规律的重复是形成程式的一种基本手法,重复往往还构成最重要的情节内容。民间叙事中的这种修辞动作与民间的生活状态密切相关,它变相地赋予原本重复单调、枯燥乏味的民间生活以一种形而上的光环。并且,民间叙事中的重复还隐含着一种民间的生活艺术。“重复的言辞具有巫术般的力量,并且,通过言辞的重复,人赋予事物以本质。”在重复赋予被重复的事物以本质时,重复自身也被本质化了。它表明生活的本质便是重复,也就是单调、烦闷与枯燥。在现实世界的意义不断失落之时,现代人要在重复与单调的日常生活中活下去便需要学会坚韧。也许这正是民间叙事程式化所蕴涵的最为深刻的主旨。
在对民间叙事的界定依据和定义内容做了分别探讨以后,民间叙事的定义也就基本明了了。所谓民间叙事是指生活于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的叙述活动,它往往是以程式化的叙述动作,情境化的叙述话语虚构或陈述带有心理全真意味的民间生活事件的过程;它是民间意识形态的集中体现。
民间叙事界定是文化研究或民俗文化研究中一个首先要解决的基本问题。因为民间叙事是民俗文化的一个重要事像,是人类文化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了解人类整个智力和审美活动的切入点。从古至今,民间叙事对民众知识、民间思想产生过、并继续产生着无法抵挡的影响,它虽不处于中心地位,但从内涵到形态,都具有某种权威性。民间叙事曾经大大影响了中国叙事文学的发生和发展。民间叙事直到今天,仍是民众生活中一个重要内容。它的某些模式,具有超越历史时空的普遍性、延展性、稳定性,令人迷惑地活跃在今天。所以,美国旧金山州立大学的阿瑟·阿萨·伯杰说:“因为这种或者那种原因,叙事近来成了当代文学和文化研究中相当引人注目的话题。民间叙事还提供了教育人们和传达思想的有力方式。不仅如此,有些评论家声称,我们对待叙事的积极态度在塑造当代美国文化和社会方面起着重要作用。”(前言)民间叙事所显示出的独特地位和意义也在告知广大的研究者,廓清民间叙事的外延,确认民间叙事的内涵,都已到了势在必行的时候。
注释:
① “民”通常也在与“军”相对的意义上使用,这种用法一直延续至今。
② “民间”在被用作形容词时也有“大众的”、“民俗的”的含义,所谓“民间文学”、“民间故事”、“民间音乐”等是其例。White(1996)把“民间”一词译为popular,似乎忽略了这个词的社会学含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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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美]罗兰·巴特:《符号学的挑战》(R.H oward,Trans.)[M],New York:Hill & Wang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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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唐德刚:《文学与口述历史》,载《史学与文学》[C],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9] 参见刘晓春《民间文化视野中的文化批评》[J],http://www.chinesefolklore.com。
[10] [德]哈贝玛斯著,曹卫东等译:《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年。
[11] 张闳:《<许三观卖血记>的叙事问题》[J],《当代作家评论》,1997年第1期。
[12] 刘晓春:《当下民谣的意识形态》[J],http://www.folkcn.org/shownews.asp?newsid=453。
(本文刊于《上海文化》200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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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文学网 【本文责编:博史伊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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