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的俚语方言
“长沙哎,听我来慢慢游,唱一段长沙的边周:白沙古井名声有,天心阁曾经做炮楼,旧社会热闹是南门口……”手抚琴弦,苍劲雄浑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时空的力量,凝神静气听一曲彭延坤的弹词,年长的长沙人,或许会有恍然隔世之感,似乎回到了老长沙城里那人声鼎沸的酒肆茶楼。
60多年前,年仅9岁的彭延坤就着一袭长衫,抱着一把月琴,走街串巷说唱长沙弹词。从靠弹词赚到的第一份活命钱,到如今为弹词传承奔走呼吁,他的命运跟弹词纠结在一起,整整一个甲子。
2007年,在错过了第一次申遗之后,在长沙市文联的努力下,长沙弹词成功申请成为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一年,不仅是彭老的70大寿,也是他从9岁开始学习长沙弹词的第60个年头。
不少长沙媒体人仍然记得,在那天的寿宴上,彭老红光满面地说,(他)要更好地把长沙弹词这门古老的艺术发扬光大。
2009年,彭老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长沙弹词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这也意味着,长沙弹词被正式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
然而,几年之后的今天,彭老却力不从心了。前些日子,他在家人的陪同下,赶到医院检查身体。不久前,他刚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身体非常虚弱。
事实上,2011年,彭老就已经住了5次院,2012年又住了3次。现在正在恢复中。
对于长沙市文联被撤销保护单位资格的消息,彭老看得很平淡。“我之前不知道这个消息,后来有人跟我说,保护单位会换成群艺馆。”虽然年长体弱,但彭老仍吐字清晰,言语富有节奏。
李丹也证实说,他是在报纸、微博上看到消息,向文联求证之后才被告知,此前对于撤销保护单位一事确实不知情。
回忆起长沙弹词申遗成功时的情景,李丹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很欣喜”。
然而,欣喜过后,便是担忧。“弹词是长沙本地最有群众基础的艺术,申遗成功就代表国家出钱来保护了。但是申请下来之后觉得,跟原来没有太大的区别。”
申遗成功后,李丹和彭老都感到,保护单位逐渐冷落了弹词。彭老至今都不知道当初保护单位的保护、传承的具体措施。
长沙市文联对此也有它的一套说法。文联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彭老当时是曲艺家协会的主席,因此文联才参与申遗,做了前期工作。申遗之后,文联就早已打过报告提出,后续保护、传承工作希望能由市文化局来做,文联可以起协助作用。
而李丹并不认同:“既然如此,当时申请下来后就应该移交。”
在李丹的眼中,保护单位既无所作为,也没有违规使用经费,这实际上就是文化部所指出的“履责不力”。
据介绍,国家每年为长沙弹词所拨的款项中,彭延坤为弹词做整理和挖掘工作,确实用到了一部分钱。然而,作为仅有的传承人,彭老治病的钱却无法从经费里出,只能自筹。
与物质文化不同,非物质文化遗产最基本的特征与规律就是它的“活态性”和“流变性”,“活态性”强调其传承主体不是物,而是人,是通过群体或个体一代代口传心授下来的。传承人对于非遗的保护和传播至关重要,人在则艺在,人亡则艺绝。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文化界人士认为,长沙弹词保护经费的使用未免有些死板。
“保护单位的意思是,出书、育人、传承的钱才能从经费里出。”李丹认为,保护这门艺术实际上就是在保护这个人,如果老艺人不在了,那么这门艺术就将随之消亡,“现在老艺人身体不好,无法传承,总得先把老爷子的身体治好。”
一边是保护单位的力有不逮,另一边,市场也逐渐冷落了长沙弹词。
上世纪,长沙弹词扎根的土壤在长沙街头,是长沙的茶馆与书馆;随着社会变迁,长沙弹词如今主要是在各种婚丧嫁娶、企业晚会、堂会上演出。据悉,自2007年以来,演出数量总体也在下降。
“没人听”已成为弹词生存最大的障碍。
“年轻人对文艺作品的消费更要求快餐式,对于弹词即便他们知道这是经典,但也很难要求他们经常去听。”李丹解释。
彭老也告诉记者,现在的人都想听“更带劲儿的”。
“没人听”就意味着演出机会的日渐减少,加之价钱不高,弹词的学习者缺乏机会登台演唱,缺乏实践,没有收入,也就损害了唱下去的积极性。弹词传承人的青黄不接便不足为奇了。
学习长沙单词非一日之功。据了解,长沙弹词其实并不缺徒弟,但学习弹词的人需要去舞台上摸爬滚打,需要实践场地,“最缺的也正是这样的实践机会与场地”。
彭延坤说,年轻人早已不适应以前品茶听书的习俗。目前仅在长沙坡子街的火宫殿举办庙会期间偶尔上演一些曲目。
在彭延坤的概念里,成为长沙弹词的民间职业艺人就必须以长沙弹词为职业。事实上,纯属靠长沙弹词养活自己的目前也仅有彭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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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法治周末 2013-01-09 01:12:37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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