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闪不无遗憾地说:“近两年再去走访那条庙会街道时会发现,整条街只剩下两三个卖泥娃娃的摊位。这种民间工艺之所以没有被很好地保护、传承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赖以存身的文化生态被破坏了。长春寺不复存在,庙会没有得到保护,加之大量低俗文化侵入,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保护泥娃娃工艺几乎是不可能的。”
“民间工艺品中浓郁的乡土色彩是民间艺人在工艺活动与农事活动双重劳作中孕育而成的。”张士闪指出,“无论是调查研究还是进一步开发,我们的视野都应覆盖民间工艺的活动过程及所属整体文化空间。”
传统民俗遭遇转型困境
谈到当前传统民俗艺术的保护与传承,张士闪说:“传统民俗艺术和农耕社会紧密相连,民俗艺术和老百姓的生活具有共通性,但农耕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使它们逐渐丧失了存在的基础。现代化、城镇化是大势所趋,我们需要更多思考的是,依托传统村落语境的民俗文化会经历怎样的生命力更新,老百姓从民俗生活中获得的幸福感如何在现代社会转型中得以延续。”
在张士闪看来,乡土语境中的民俗文化含纳了丰富的社会历史信息,具有情感交流与生活交际价值且常在常新,而非专指农耕文化遗存下来的“古俗”。张士闪谈到了研究中一个有趣的发现:“传统农村春节有件非常神圣的事情,就是大年初一早晨5点左右敬天爷爷。我注意到,它在农民进城后发生了从家祀为祭到社区仪式的转变。过去敬天爷爷有个固定的地点,北屋东间窗户下,称之为‘天地桌’。农民进城后,四合院不存在了,北屋东间也没了。可是,农民凭借自己的智慧把整个社区楼群模拟成一个四合院,在模拟的‘北屋东间’那里举行祭天爷爷的仪式。表面看来这是一种信仰活动,但我认为,信仰并非真正的动力。搬进楼房的农民很孤独,需要人与人间的交流。他们以传统敬天爷爷的方式表达着对原来村落生活、人际温情的诉求。”
张士闪认为,真正的民俗学者应该探究民俗传统何在,民间文化的传承机制如何,并在梳理民间文化认同逻辑与脉络的过程中予以解答。承担重大理论与实践研究课题,将理论成果转化为决策参考和社会效益,已成为张士闪领衔的山东大学民俗学团队的重要特色。近年来,他以策划民俗文化产业项目的方式,积极促进民俗资源的产业转化,协同地方打造民俗文化品牌,已经取得了显著成绩。如他主持的“潍坊市寒亭区柳毅传说”资源调研及首批国家级非遗项目申报等都获得成功,所设计的“莱芜市颜庄镇文化产业发展规划”已进入施工阶段。
走基层感言
民俗学的本分是关注生活世界,从对生活世界本身的持续关注与探究中产生知识和思想,面向当下现实生活建立自己的学术基础。通过细致、深入的田野作业,悉心触摸、潜心感受民众生活,领悟民众的生活智慧,把握民俗与其他社会文化形式的关系,理解民间文化的运作机制,理解民俗如何与其他众多社会文化形式一起构建地方社会、推进历史,而不是粗略地、呆板地套用西方知识,此乃中国民俗学当务之急。
——张士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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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12月5日第388期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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