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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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年前,凌纯声在江苏武进诞生,中国从此多了一位重量级民族学家、人类学家。
70年前,《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成书,成为我国“民族学家所编著的第一部具有规模的民族志专刊”。
时过境迁,老一代学者的研究方法和学术精神还在影响着年轻的一代;其著作的纹理脉络和思想内涵还在启迪着后来者——
孜孜不倦,毕生致力于民族学的调查研究
民族学田野工作是民族学学科发展的基石。开展中国民族学田野调查,是中国早期民族学研究的一项重要工作。在中国民族学学科创建之前,中国学者对于民族学的实地调查缺乏足够的认识,也没有掌握民族学的田野工作方法。上世纪20年代中期以前,虽然已有了一些有关民族调查、采风的著述,但大多比较肤浅。中国学者正规的民族学调查,应始于蔡元培领导的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民族学组。1929年4月,新到任的民族学组专任研究员凌纯声和专任编辑员商承祖赴东北地区进行满-通古斯语族的民族调查,调查地区包括吉林、黑龙江、辽宁3个省份,重点在松花江下游地区,历时3个月,调查的重要成果之一就是凌纯声整理编著的长篇民族志著作——《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
凌纯声长期从事民族学教学、研究工作,特别注重实地调查。他认为,民族学可以分为记述的民族学(又称民族志)和比较的民族学两种,在中国发展民族学,必须从前者开始,因而他早期的研究活动特别侧重实地调查。
凌纯声在法国留学时接受了系统的民族学训练,在国外开展调查时,他注重文化,讲求细致入微,不厌其烦。回国后,他亲身实践,至1934年已积累了5次大型调查经验。1937年,国民政府内政部组织开展全国风俗调查,凌纯声是调查问题表格的主要起草人。在中国民族学起步阶段,凌纯声是最突出的实地调查者,成果丰硕,理论方法上也卓有建树。
凌纯声到台湾后继续从事民族学研究,孜孜不倦地进行民族学调查和研究。赴台后,凌纯声在学术上的关注点是传播比较文化,他通过比较凿齿、文面、崖葬、屈肢葬、楼船、干栏等文化特质与中国古代百越民族存在血缘关系的研究,认为台湾原住民的祖先在远古时期的祖居地应是祖国大陆南方。
凌纯声将他的一生都贡献给了中国民族学事业,为民族学中国化呕心沥血,功绩卓著。在民族学中国化的前进道路上,他迈开的第一步正是进行松花江下游的民族调查,他为中国民族学树立的开创性的历史丰碑正是《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
赫哲族是我国人口较少的民族,分布在我国东北三江流域。赫哲族有自己的民族语言,属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满语支。赫哲族的祖先自古就在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繁衍生息,至清初,始以“黑斤”、“黑真”、“赫真”、“奇楞”、“赫哲”等名称见于文献记载,清代和民国年间又常被称为“鱼皮鞑”。各地赫哲人自称不同,原住在下八岔以下地区和乌苏里江畔的赫哲人被称为“赫真”或“赫吉斯勒”,赫哲由“赫真”音变而来。今天提起赫哲族,人们自然会想到那首优美动听的《乌苏里船歌》。70年前,人口很少、鲜为人知的赫哲族被世人所熟知,主要得益于凌纯声发表的民族学名著《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凌纯声是正式使用“赫哲族”族称的第一位民族学家,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进行民族识别、确认“赫哲”为正式民族族称起到了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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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纯声绘制的调查路线图 |
出类拔萃,《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特点鲜明
《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是一部通过实地调查完成的民族志报告。作者调查的地域是松花江下游“自依兰至抚远一带”。依兰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东北松花江及其支流牡丹江、倭肯河汇流处。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置为府,满语称“依兰喀喇”,1913年改县。抚远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市东北端、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之间。清宣统元年(1909年)设绥远州,1913年改绥远县,1929年改抚远县。这一调查路线,即松花江下游及同江至抚远段黑龙江沿岸地带,是赫哲族的主要分布区域。《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不仅在国内民族志著作中独占鳌头,就是在当时全世界同类著述中也是出类拔萃之作。
博览群书,匡正谬说
1929年以前,国外学者对于赫哲族已有不少零散的论著。凌纯声曾留学法国,有扎实的外语及专业基本功,对国外有关中国东北民族调查研究的外文文献十分熟悉。《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书虽以调查资料为主,但没有忽略对国外研究著述的梳理。
该书首先对国外汉学家几成定论的“通古斯为东胡之说”进行了批驳,在第一部分“东北的古代民族与赫哲族”中开门见山地指出:“现代中国研究民族史的学者,大都是上了欧洲汉学家的老当,毫不置疑地认为:今之通古斯即为古代的东胡。”为论证通古斯不属于古代东胡,他引述了当时所能见到的大量外国文献,涉及当时外国学者有关赫哲族研究的主要论著。可以看出,凌纯声在进行赫哲族调查前做了充分准备,对于外国人的研究情况和论点了如指掌。族源是民族学研究的重要内容,走出国外一些学者对于赫哲族族源造成的误区,是凌纯声调查赫哲族的一个重要目标,因而他不惮繁琐,把国外研究者的论说全部罗列出来,逐一澄清。他采取由大到小、从宏观到微观层层剥离的方法,论证通古斯不是东胡民族,而为东夷的一种;接下来论述东北各民族名称的起源及其转变,着重探讨“赫哲与Goldi(笔者按:俄国人对赫哲族的称呼)名称的来源”;之后,梳理了“中国文献中记载的赫哲”,记述了“现代的赫哲族及其地理的分布”。凌纯声的论述条理清晰,论证有力。能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深厚的学术功底,更需要敢于向权威挑战的勇气。诚如民族学家李亦园先生对此所作出的评价:《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一书“更重要之贡献,乃在于运用我国古籍之资料,匡正了许多著名外国学者……误认通古斯族即为东胡的种种错误,所以这一本书的出现,正代表着中国学者参与了20世纪最前段……对亚洲东北部民族研究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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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2012年2月3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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