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工业文明向后工业文明(知识经济)转化,又称“第二次现代化”。
在全球化趋势下,发达国家正在经历的这一转化,也提上发展中国家的日程,当代中国也不例外。中国不必重走原初工业化的老路,而可直接采纳信息化时代的成果,赢得“后发优势”,与此同时,生态危机、信仰危机等后工业时代的问题也纷至沓来,亟待我们解决,今天提出的发展“低碳经济”,建立“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便是得之后工业文明的启示。在第一次现代化尚未完成之际,又身历第二次现代化大潮,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及今后几十年中国现代化进程的一大特色。2007年中国的第二次现代化指数为42%,世界排名63位,与同年美国的109%、日本的102%、德国的93%、法国的92%、英国的91%尚存颇大差距。(参见中国现代化战略研究课题组中国科学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中国现代化报告2010》,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XVI)今后几十年中国愈益深刻地接触到第二次现代化诸课题,“可持续发展”命题上升到战略高度,“以人为本”、“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的倡导,都是向后现代文明转换的产物。
总之,三十多年来传统文化现代转型,不仅是古典意义的现代化(工业化),而且是上述三个层面的转型的集合。
面对多层级变革交会,应当防止只注意某一层级,忽略其他层级的偏颇,例如,考察中华元典精神的现代转换,不仅要看到它们是构造近代思想的重要资源(如开掘民主精神、科学精神),而且还要发挥它们所具有的深远的后现代意义。
以工业文明为基石的现代化进程,给人类带来的不是单一式的进步,而是善恶并举、苦乐同行的矛盾过程,即章太炎所说的“俱分进化”。就人与自然的交互关系而论,以“征服自然”、“向自然索取”为指针的工业文明在造就巨大财富的同时,也带来始料未及的环境破坏。就人与人的关系而论,工业文明取得了社会契约化、法治化、民主化的进展,却又带来社会的失衡和人的异化。为着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自身的和谐发展,单单依凭近代意义的科学与民主,显然是不够的,而要深入发掘元典关于协调阴与阳、柔与刚、利与义等对立统一关系的富于睿智的精义,并在实践中探讨其在现实生活中的运用。因此,传统思想的现代转换,是一个偕时而进、不断深化的进程。
正确认识传统思想在现代转型中的作用,必须克服直线进化史观带来的蔽障。统观人类文化的进程便会发现,文化的演化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螺旋式上升过程。在一个螺旋圈层内部,作为终结的第三阶段(“合”)综合着前两个阶段(“正题”与“反题”),履行着在新的更富有内容的统一中扬弃其片面性的功能。宗教改革对希伯来元典的重演,唐宋古文运动在文体上对先秦两汉的复归、思想上对原始儒学的复归,明清之际进步思想对先秦诸子的复归和对三代之制的崇仰,均为例证,而中国现代思想家对元典精神则进行了又一次辩正式复归,更为显例。今日的思想界在现代文明基础上,在全球化的时代条件下,正对元典精神酝釀着新的创造性复归。这是我们考察传统思想现代转化时应予关注的一个方面。
总之,以周正的态度认识文化的古今转换与中外对接,看待东亚智慧与西方智慧的优长与缺失,把握其同中之异与异中之同,努力谋求二者在各种不同层面的互补互动,达成整合与涵化,方有可能探寻健全的新文明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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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光明日报》2012年01月16日15 版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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