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对白族宗教的调查研究
另外,我做的第二个工作,就是对白族宗教的研究。
要研究一个民族的历史,首先最重要的就是研究它的宗教。如果你不研究他的宗教,那么对它的历史文化是讲不清楚的。
白族的本主,是村寨的保护神,它的级别很低,相当于村长。一个村寨的本主,别的村寨就不知道了。这就必须一个个村寨调查。过去很多文学家感兴趣的是本主的故事,我的调查研究不一样。我用人类学、民族学的调查方法,我画了很多图,关于本主庙的坐向、哪一尊本土在什么地方等等。我在采访的时候,都把采访人的年龄、采访的时间真实地记录下来。我拍了很多本主神的照片,里面的格局、对本主的故事、禁忌等运用人类学的方法,进行客观的研究,一点都没有我自己的观点,完全是真实的记录。我的腿是残疾的,有时候我就骑单车,到乡下去,有一年是冬天,风也大,上坡的时候,我一只腿不能用力。就在骑车的过程中,我有新的思维在不断地浮现。我发现,苍山东边高,西边低。苍山西边的村寨年代古老,还有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东边的则比较年轻。我就把苍山、洱海之间划出了4个年代分期,写了篇论文,《苍洱之间环境的变迁》,有人说,云南有两篇最重要的文章,滇池的是方国瑜的,洱海的是张锡禄的。我的文章对有关洱海的环境保护起到了重要的参考价值。
为了寻找大理的本主庙,我跑遍了苍山洱海,大理的本主庙有人值班,是老奶奶怕别人破坏本主庙,掌管了初匙,在喜州有一个年轻人和我同去,第二天就说,他不去了他晚上一睡觉就梦见本主了,因此他妈妈就不让他去了。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寻伐。我带着相机,一点一点地记录,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我写了论文,有人说我的研究很重要,除了李一夫的,就算是我的了。这也算是为今后高层次的人来做这个研究,画一个导游图。
我在宗教方面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研究密宗。大理佛教里有密宗,或者叫密教,当年石钟键《喜州访碑记》对此有过研究。但是很长一段时间,说这个问题的人多,没有人好好地做。昆明有些权威学者就把大理的佛教定了个名称叫“滇密”,我就不同意。我们知道云南的密教有两个系统,中甸有藏密,大理的密教与藏密是完全不同的系统,元代的碑里提到只有白族人信仰密宗,其他人都不信,因此称“滇密”不合适。我将其称为“大理白族佛教密宗”,白密。我自己就创造性地用了这个名字。宗教的教义是什么呢?我就到了凤仪北汤天,那里有碑。上有佛教的宗旨,记载有阿吒力(僧人)。大理明清时期的佛教,有学者对其进行过研究,陈垣《明季滇黔佛教考》是其中重要的一本,写有几十位高僧。我在调查碑刻的过程中一共找到过260多位阿吒力,有名有姓,弄清了元代以来僧人的人数,这些在史料上的记载不多,不到十分之一,90%都是从田野中得来的。我写了《大理白族佛教密宗》。这本书出来以后在国内外影响很大。特别台湾大学中国文化研究的课程,把我的书《白族佛教密宗》作为必读书。我在网上看到这个消息,我感到很高兴。
3.对马帮的研究
在古代西北主要的运输方式是骆驼,西南丝绸之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马帮。马队有人管理,就形成了马帮。1938年,滇缅铁路开通,云南马帮从此消失。我20年前调查的时候,大量的马锅头还在。马锅头,就是马帮的头领。当年马帮盛行的时候,马锅头他们最北到拉萨、印度,最西到缅甸对各地的马站熟悉地倒背如流。他们赶马的时候唱山歌,就是赶马调,有很多爱情方面的内容。对马锅头采访后,赶马调的磁带我录了好几十盘。我就搞了个《赶马调》,被评为云南省文学艺术政府奖的一等奖。
我采访的一个老马锅头,他能把沿路的历史、迁徙说得清清楚楚。他结过9次婚,他还懂中草药,有一次采访的时候被狗咬,他用一把草药就治好了。我请他到我家吃饭,喝醉了他就开始唱,我就录音。可惜我没有时间了,不然我就做一部口述的缅甸移民史。他对从云南到缅甸一路的山山水水、道路都很熟悉,知道缅甸的那些商铺啊什么的,都是谁谁谁开的,开了几代。
现在缅甸的那些学者,一拨一拨的来找我,我们博物馆的人都说,看衣服的人来,都知道是找张锡禄的。研究马帮的意义在于,把云南人开发历史弄清。10年前,我与云南春城晚报的王明达合作出版了《马帮文化》,受到极高的评价。
下面我讲讲大家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白族的婚姻家庭制度。
4白族的家庭婚姻制度
白族社会是个立体社会,怒江的“勒墨”人只信鬼,不知道佛,他们的语言里面没有这些词汇。我20多年前到他们那个地方去调查,那个地方非常落后。那些人保持了古代婚姻关系的遗留,至今盛行堂兄弟姐妹结婚。到了洱海的喜州镇,出现了大的商帮集团,在东南亚已经有了大宗的生意往来,他们在世界很多地方都开有商号,现在那里的白族民居已经成为文物保护单位。喜州有了资本主义的原始形态,但是勒墨人也是白族,但却很落后、原始,因此白族的社会是立体的。在婚姻关系里也表现出这样的立体。
喜州有个“绕山林”,是原始婚姻制度的残余,我学了人类学的基本知识后,就去看看,人家说,那里有原始的婚姻制度。他们是白天在那里烧香、拜佛,有个大的本主庙,叫“神都”,人们在那里唱民歌。我不仅看白天,还看晚上。晚上,年轻人都到那里,一对一对的,到夜里2, 3点就有好几百对。河边沙滩上都住满了。有一个老头说我今年75岁,我来绕山林已经76年了。我在我妈妈的肚子里就来了,我爸爸不能生小孩,我妈妈就来绕山林,绕来绕去就绕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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