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西王母是西亚的神话传说的考证
由于《山海经》中西王母的产生地在中国的极西,这里与中亚西亚接壤,因此,中外都有学者考证西王母是西亚人的神话。如苏雪林认为西王母是巴比伦最崇拜的女神Ishtar;刘师培认为西王母之邦即波斯国。丁谦的《穆天子传考证》则云:窃谓西王母者,古加勒底国之月神也。《轩辕黄帝传》言:时有神西王母,太阴之精,天帝之女,可为月神确证。考加勒底建都于幼发拉的河的河西滨,名曰吾耳(一作威而)城,有大月神宫殿,穷极华美,为当时崇拜偶像之中心点(见《兴国史谭》)。又其国合诸小邦而成,无统一之王,外人但称为月神国。以中国语意译之则曰西王母。即称其国为西王母国。嗣并移而名其王。而彼地史书,实无此神名,无此国名,无此王名也。自是国统虽易,中国人称之如故。
近代学者凌纯声认为西王母可能是西亚月神之说有理,但认为西亚的月神是有名字的:古苏膜和阿喀称月神曰Sin,有时成Sin或Si-en’nu,尤其后者,音很近西王母。又Dhorme谓一年之中,在夏至之月,以一月祭献月神。Accadien语称Rimanu,后又名Siwan,二字音则与西王母或西王之音更近似。可见西王母三字是从苏膜语月神Si-en-nu音译而来。并认为“昆仑”二字乃两河流域古庙的庙塔名Ziggurat。
据语言学家研究:在汉语中,“昆仑”有“崇高”的含义,如《尔雅·释丘》云:“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三成为昆仑丘”。它通“浑沦”、“浑沌”,有“圆浑”的含义。在“蕃语”中,有“黑色”之意。在蒙语中,“昆仑”为“横亘”之意。在羌语中,“昆仑”为“火山”之意。中国命名为“昆仑”有很多,山被命名的有青海、新疆的昆仑山,关塞被命名的有广西的昆仑关,地被命名的有黑龙江的昆仑气,可能都有崇高之义,人有因肤色黑而被命名为“昆仑”的,如‘昆仑奴“。用语言学来分析,似有蕃汉夹杂的情况。杜而末先生还曾指出;”中国西南民族,台湾土著、印尼群岛、大洋洲及澳洲、印度、巴基斯坦、波斯、巴比伦,甚至美洲的HOKA印第安人的月亮的名称,都与昆仑近似。例如巴比伦称月亮为UR或URU,波斯人称圆月为GHURRAH。“杜先生的语意似乎是认为“月亮”一词有可能是全人类共同的语根。但是杜先生也许缺乏些民族语言学的知识,因为,他所说的那些语言,除了西亚以外,在语言分类学上都与中国的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又叫“侗台语族”)的语言有关。如印度的阿萨姆人和巴基斯坦的有一部分人,说的就是中国壮侗语族语言。在地球上,从中国到大洋洲,都有中国壮侗语族的足迹。美洲的印第安人现已证明是中国的古代移民,在印第安语中,同样可以找到壮侗语族的遗存。至于西亚语言中为什么也有与中国共同的语根呢?这是因为西亚讲“通古斯语”的民族中,有许多都是过着飘忽不定生活的游牧民族,他们经常在中国的西部和西亚之间迁徙无定,他们的语言中夹杂有中国语的因子就无足为奇了。说来说去,这些语言的相似现象,它的根还是在中国,然后通过民族间的迁徙交往,逐渐地流传到世界各地去的。
西王母神话有没有是西亚神话的可能?这可能性当然是有的。但是,一定要有确实的证据。如果没有,你说西王母神话是从西亚传过来的,别人却说西亚的西王母神话是从中国传过去的,这官司如何打呢?
古苏膜的月神的名字与中国的“西王母”音近,可以作为论证之一,但还需有大量的旁证去支持它才行。在这一点上,所有持“西亚说”的论证者都没有办到,因此很难令人信服。例如中国的西王母是女性,而西亚的月神是男性,从宗教源流去论证,在母系氏族社会只有女神,男神的出现是父系氏族社会以后的事。西亚的父系氏族社会产生的男性月神怎么可能会早于中国母系氏族社会产生的女性的西王母呢?凌纯声先生在这里辩解说;“多数中国古书都未明言西王母是一女性”,言外之意是西王母有可能是男性,但这一辩解有强词夺理之嫌,因为中国字中的“母”字,是女性专用词。怎么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母”字理解成男性呢?何况,《山海经》中的西王母,还有“虎齿”、“豹尾”、“蓬头”、“戴胜”、“穴处”、“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等特征,西亚的月神或其它女神都具备这些特征吗?如果不具备,你又有什么理由把中国的西王母说成是西亚的月神或其它神灵呢?“凡是人类都有耳目口鼻,但有耳目口鼻的并不都是人类”,这个简单的辨证逻辑,我们还是应该遵循的。
我的初步总结
根据上述讨论,作出我的初步总结:
1、中国的西部有一个以女性为酋长的处于母系氏族社会的游牧部落,她的女领袖并不一定叫做“西王母”(少数民族有他们自己的语言,他们不会用汉语为自己命名的),但因她是女性,她的部落处于中国西部,她又是这部落的酋长,因而被中国人称之为“西王母”。这就是《穆天子传》中的那一位凡人型的西王母。
2、这个西王母部落是游牧部落,因此她们崇拜勇武无敌的虎豹等兽中之王,把它们作为民族的保护神。大家都知道:崇拜勇武的民族必然会用虎豹的皮毛作为服饰,在跳神时也会装扮成虎豹模样以象征神灵降临(如西藏的跳神和彝族的虎舞至今仍然如此),说西王母“虎齿豹尾”,应是指她跳神时“虎齿豹尾”的装扮。
3、“蓬头”和“善啸”都是游牧民族的重要特征,至今,地处中国西北的游牧民族仍保留了“蓬头”和“善啸”的特征。
4、“戴胜”的“胜”,对中国文化发展史与世界文化发展史起到过极其重要的作用,但至今仍为许多人所不懂,需要解释一下。“戴胜”又叫“戴辛”,指一种“火”字形冠饰。根据我多年来的研究,最早的“火”形符号应推湖南澧县彭头山文化(9000年)的陶器上供火焰流通的三角形缕孔;到了湖南黔阳县的高庙遗址(7300年)和长沙市南沱乡的大塘遗址(7100年)中,这些遗址中的大型陶器上,都普遍刻画有三个“火头”的“火焰”符号,它们有的出现在冒着腾腾烈火的“火凤凰”身上。有的出现在高高的“塔状物”(图腾柱?)的基座上,有的演化成了“凤凰”形冠饰上的三根尾羽,有的演变成了神灵的各种三尖状神冠饰物……。到了略晚于高庙遗址的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6900年)中,它就明显地变成了“三尖冠”,如该遗址出土的一件大型陶盆上,就画有一个戴“三尖冠”的神灵面具,在一件画有“太阳神”和“月亮神”的两个“双头鸟”的艺术品上,“太阳鸟”和“月亮鸟”的头上,都戴有“三尖冠”,而且“太阳鸟”的“三尖冠”明显地大于“月亮鸟”的“三尖冠”。到了山东大汶口文化(6500年),陶器上又出现了太阳、火形符号和五峰山等成组合的原始文字。到了良渚文化(5000年前),又出现了火形符号与“鸟竿”(昆仑柱)结合的陶纹。在甲骨文中,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规律,那就是凡戴有“三尖冠”的字都是神灵,不戴有“三尖冠”的都是凡物。我统计了一下戴有“三尖冠”甲骨文,发现戴有“三尖冠”的甲骨文寥寥无几,只有某些凤凰形甲骨文、龙形甲骨文和戴面具跳神的巫人。才戴有这种“三尖冠”。由于符号不断地简化,代表火焰的“三尖冠”不断被简化。甲骨文中的“三尖冠”才演化成了“辛”字冠,后人忘了它的来历,便以字形命名,称之为“戴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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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佛教在线 2008年10月24日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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