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将“类型丛”的学理性解析聚焦于中国巧女故事,不仅能够缓解其文本储量与研究成果之间的严重失衡,而且也更迭了以往研究对这一故事集群属性界定的简化和一贯秉持的平面分析方法。在反思类型学基本理论与研究方法的基础上,致力于发现集合整个巧女故事类型丛的特征性“结点”,即通过辨析巧女故事类型的组合形式来勾描出整个类型丛的基本叙事构架。
关键词:巧女故事 类型丛 类型组编 范型序列
作为民间故事学界的传统模式,类型学研究通常是从叙事形态入手,依据母题结构的差异将内容庞杂的民间故事归结为不同的情节类型。倘若类型与故事之间的对应是唯一性的,那么这种研究范式为探索分类问题与叙事结构所做的贡献自是无可挑剔的。但是,随着故事资料的逐步充盈与田野研究的日益深入,我们反复而大量接触到的文本事实,却是类型与故事之间多向性的对应关系,即一个故事可能只包含一个类型,也可能由数个类型组成,从而形成单一故事与复合故事之分[1];同时,借由同一讲述主题的统领,不同类型也会聚合成为一个庞大的故事集群。面对如此复杂的多向对应关系,仅仅沿用传统研究模式,将学术重点停留在情节类型的归纳与母题异同的对比上,只能剖析类型内部的结构机制、粗略地勾勒出集群的整体轮廓,却无法理清集群内部各类型之间的结构关系,更无从揭示故事集群的结构属性与聚合动因。
自20世纪90年代起,有少数学者开始反思传统类型学研究范式对故事集群整体结构的简化,陆续提出“类型组编”[2]“、类型群”[3]、“叙事群”[4]等颇具创见性的概念,用以描述集群类型的结构关系或界定某一故事集群的结构属性。这些研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集群储量与相关成果之间的严重失衡,但由于学术视角与旨趣的不同,它们或是止步于对现象的发现而未及深入,或是仅从类型集结的外部形态着手将故事集群认定为一个平面的聚合,都未能触及考察故事集群聚合动因与整体构架的一个关键步骤,即集群内部类型聚合的结构方式。而本文所进行的工作,就是以中国巧女故事为例,通过分析这一储量丰厚且以“展现故事女性主人公聪明才智”为主要讲述主题的故事集群内部,各类型相互勾连的形式,重新界定故事集群的结构属性,进而精准地勾描出集群内部复杂的构架形制。
一、类型丛:中国巧女故事集群结构属性的重新界定
本文是基于文本分析的实证性研究,因此,资料文本辐射的地域和民族范围越广,可供分析的异文越多,我们从故事中发掘出来的形态结构特征和规律也就越具有普遍性。为了更多地获取异文,本文在设定资料的搜集范围时,未严格限定文本类型。凡是具有巧女故事主要讲述主题的文本,无论是经过严格的田野作业而形成的口头文本,还是包含了编辑或修改成份的、以口头传统为取向的文本,都被囊括在资料的搜集之列[5]。鉴于上述原则,本文从16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及其所辖59个区县中搜集了475则巧女故事,共涉及以汉族为主的民族15个[6]。
在对这475则文本进行总体“盘点”和形态结构层面的全面解剖之后,笔者发现,巧女故事集群中的32个类型[7]会频繁地进行组编[8]而形成不同的复合故事。从现有资料看,475则巧女故事中,共有118则是由多个类型组编而成的复合故事。这些类型组编的形成并不是随意的,无论是被排列在一起的范型序列,还是被重组到某一范型序列中的母题或母题链,都要遵循一定的结构规律,并且具有各自的功能。借由类型组编,巧女故事集群呈现出的不再是以往研究所强调的平面集合模式,而是一种立体性的丛构聚合特征。因此,巧女故事集群的结构属性,就应当被重新界定为由32个类型以丛构方式组编而成的“故事类型丛”。
二、巧女故事的类型组编情况
分析巧女故事集群中复合故事的类型构成,可以发现巧女故事类型组编的两个特点:一是,各类型的组编范围,并不限定在巧女故事集群内部,其组编触角也可延伸到集群之外,与诸如呆女婿型、识宝型、羽毛衣型等其他故事类型形成组编关系。不过,从发生频率看,这种延伸至外部的组编并不占主要地位[9]。二是,并非所有的巧女故事类型都能参与组编。在32个类型中,只有20个类型与其他故事集群的类型发生过组编,即代断案型、我的东西更值钱型、巧难聪明人型、计惩色鬼或盗贼型、巧妇思春型、善用小钱发家型、帮弟弟做功课型、讳人名型、巧对无理问型、隐语嘲人型、不语休妻型、免赌债型、联句得胜型、公牛奶或公鸡蛋型、以难制难型、妙解两难型、家翁出谜题型、协助卖物买物型、遇到和丈夫一样笨的人型以及妙解隐喻型。而其余12个类型,由于我们没有掌握它们参与组编的具体文本,因此在下文的讨论中暂不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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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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