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山、湖之中受孕的象征
《清太祖实录》一开始就指出其先世发祥于长白山,又指出是山雄伟甚有灵气,三仙女佛库伦便是在此山的布尔湖里受孕的。这一点显而易见地在突显满族先世出生环境的殊异性,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挑选山,湖之处受孕?而不选择其它地点呢?根据一些民俗学者的研究,多半认为山中湖畔是古代举行春秋社日,男女求欢,妇女乞巧的理想场所,特别是山顶之湖,最为理想。
在他们看来,山与丘都是男根的象征,而山顶之湖则是男性之精,浴于此,更宜受孕。满族一直将长白山顶的天池视为圣水,并于清代在此特为天女佛库伦立有”天女浴宫碑”的理由亦在此(注八)。
又《女真族族源传说》中叙述:古时长白山一带荒无人烟,只有一个小阿哥,每日在长白山天池捕鱼为生。一天,他正在抓鱼,从五色彩云中飞下来九个仙女到天地洗澡。其中的九女游到了小阿哥跟前;其它八个仙女见有凡人,一齐飞走,只有九女走不了。由于天界有个规定,第一次遇到的凡人如果是男的,就要和他结婚。天神曾派天兵天将来抓九女,被池中黑龙搭救。后来小阿哥与九女婚配,繁衍子孙,号称女真族。女真者,女即天女;真即真龙。女真后裔满族,一直把长白山尊崇为圣山(注九)。
由上述这则传说来看,更可以明了满族为何要选择长白山顶作为天女受孕之所在。
(三)神鹊与朱果的功用
有些学者认为满族”三仙女”神话中佛库伦吞朱果而孕,生布库里雍顺,和《史记,殷本记》所载有娀氏之女简狄,“三人沐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而吞之,因孕生契”,契成为殷始祖一样,反映了原始的满族对怀孕这一自然现象的不理解,具有奇异的幻想色彩(注十),甚至认为其与殷商神话具有同源的关系。
不过,根据文崇一先生的说法,他把中国东北的鸟生传说分成三部份来解释:即少昊氏,殷契及满洲(注十一)。由此看来,满族鸟生传说文化是有其一定程度的特殊性。
首先,应与满族先世向以渔猎为生的经济方式最有关系。满族先世自古生息于白山黑水之间的林海之中,在长期渔猎生涯中,常得禽鸟之利。鸟对人类的功绩是多方面的,第一牠可指引迷津;第二牠会判断季节;第三牠会观察天候;第四会感测地气;第五会预测灾异;第六牠是狩猎助手;第七牠是战争利器。随着渔猎经济的发展,鹰、鵰等猛禽得到驯化,成为满族先民重要的狩猎工具(注十二)。
接着是与满族萨满信仰具有密切的关系。萨满信仰的世界观认为:宇宙高天分为九层。下三层为地神与魔鬼所居;中三层为人类及其它弱小精灵所居;上三层像世间一样有高山峭壁,峭壁上有山洞,为各种神祇幽居之金楼神堂。在原始人类的想象中,据于浩渺宇宙中的尊严神楼,地上的人类是无法攀登的。唯独鸟类有优越的双翅,有无与伦比的凌空本性,所以,在萨满信仰意识中便被赋予了超凡的神秘性,认为牠们是天的信使,神的化身或某种精灵,可以无拘无束地随意升降于天与地,人与神之间。因此,鸟神在萨满神谕中被尊为多重神性的神祇(注十三)。
既然满族对禽鸟类有如此特殊且深厚的情感,就不难想象“神鹊”在《三仙女》神话中所扮演的角色。首先,牠是母系氏族社会图腾崇拜观念的遗留,文崇一先生也曾指出这种神鹊,极有可能是图腾柱(注十四)。另外,选择鹊鸟作为受孕媒介,最主要是因为牠身具两性结合的功能,在满族人的传统观念中,鹊在两性结合方面,具有着某种特殊的功用(注十五)。
至于朱果的产生,可能象其为孕育人类的子宫。在我国南方有许多瓜与葫芦育子的神话广为流传,皆与生殖有密切的关连。满族在十七世纪以前曾普遍信仰萨满,萨满的职能是多样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为氏族成员求儿乞女、繁衍人丁。据V‧Diozegi介绍,居住在中北亚黑龙江地区的戈尔德人笃信,如果一个妇女不生孩子,萨满便可上天从胎儿树上取回一个胎儿魂。而这一信仰被巫术化后,便是吞果生子(注一六)。因此,佛库伦吞红果,当是受了萨满信仰这种特殊祈子方式的影响。
根据上述母系社会残痕∣生殖崇拜,山、湖之中受孕而成以及神鹊与朱果等现象来看,都与”繁衍满族后代”有密切的关系,所以,把他看成是创世神话也未尝不可(注一七)。总之,神话的本身是要表现满族始祖,曾经历过不平凡的迹象致孕才降世的,这也正好说明一个民族与生俱来的自豪感与优越感,对其文化传承及族群认同有极大的影响。
三、从宗教上的观点来看《三仙女》神话
《三仙女》神话中的宗教色彩有二:一是满族原始宗教∣萨满信仰;二是受汉文化所影响的道教。萨满信仰中的禽鸟崇拜反映在神话里的神鹊衔朱果上;生殖崇拜则反映于布库里雍顺“至河,步登岸,折柳枝及蒿以为坐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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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俗学博长白恒端的金楼子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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