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看女性的占卜活动。
正月初三在浙江格外受重视,名为“小年”或“小年朝”,流行卜筮占年。有请灰七姑等习俗,崇祯浙江《嘉兴县志》说:“三日为小年朝,卜筮占年。儿童妇女夜以灰炉折苇架插灰上,请灰七姑娘决事(或用饭箕从灶下请,俗云灶神第七妹)。”
正月初十有祈蚕与厕姑卜之俗。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记》说,正月十五日“其夕,迎紫姑,以卜将来蚕桑,并占众事。” 紫姑即中国神话中厕神名,掌蚕桑及众事。明代正月十日祈蚕与厕姑卜之俗,疑由正月十五日习俗移入。其事例有,嘉靖河南《固始县志》:“十日邀厕姑问吉凶。”嘉靖浙江《宁波府志》:“正月上旬之夜,女子邀天仙或厕姑问吉凶。”弘治《上海志》:“上旬之暮,女子邀厕姑问吉凶,男子不得至。”祈蚕之俗也有留存,隆庆河北《丰润县志》:“十日炊面为茧,以祈蚕功。”上述习俗显然由妇女担当。对此俗的分析,我们放在上元节进行。
明代上元紫姑卜信仰仍很普遍。地方志多有记载,例如嘉靖安徽《石埭县志》:“处女夜分邀厕姑,叩诸吉凶。”崇祯浙江《嘉兴县志》:“焚香卜紫姑”。嘉靖四川《洪雅县志》:“女子邀厕神戚姑,问祸福。”紫姑卜的用途是预言吉凶、祸福。紫姑作为蚕神,以其祈蚕的习俗也可看到。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记杭州上元节:“乡间则有祈蚕之祭。” 紫姑卜的方法,据《帝京景物略•春场》记载:“望前後夜,妇女束草人,纸粉面,首帕衫裙,号称姑娘,两童女掖之,祀以马粪芗歌,三祝,神则跃跃,拜不已者,休,倒不起,乃咎也。男子冲而仆。”这种紫姑卜,应当是承继传统的方法。紫姑与祈蚕的最初意义是为了丰收,由于养蚕由女性从事,这项民俗也就由女性进行。后来除了占卜蚕事外,也有了占卜女性吉凶祸福的内容。
不应当把明代占卜看的过于神秘,因其具有娱乐性。举例来说,十三日或十四日江苏有爆孛娄、卜流的风俗。如嘉靖《太仓州志》记载:“十四日以糯谷爆花釜中,名孛娄,又名卜流,一家之中自老及幼各举其年岁爆之,以卜一岁之休咎,故名。儿女辈或以彩线贯之,蔟成花状插鬓上。”此俗名为占卜,实为娱乐,主要的活动者为女性特别是小姑娘。
再次,上元节有女性走百病的习俗,即以夜行、过桥等以去除疾病。
此俗一般是在正月十六日夜进行,也有於十五日夜或其後三、五日以内进行的。走百病在一些地区是男女一起进行,如嘉靖河北《威县志》:“厥明,城野男女赍香诣寺庙祈禳,云走百病。”隆庆河北《丰润县志》:“上元夕通衢张灯放炬,男女杂游,登桥陟阜,散百病,三日乃已。”嘉靖河南《夏邑县志》:“男妇俱卜方向出游过桥,曰走百病。”嘉靖江西《铅山县志》:“男妇相率夜行,谓之走百病。”从丰润、曲沃、威县的情形看,走百病要登桥陟阜、游诣寺庙。更多的地方走百病是女性进行。《宛署杂记》卷十七的记载很有概括性:“走桥摸丁,祛百病。正月十六夜,妇女群游祈免灾咎,前令人持一香辟人,名曰走百病。凡有桥之所,三五相率一过,取度厄之意。或云终岁令无百病,暗中举手摸城门钉一,摸中者,以为吉兆。” 嘉靖江苏《六合县志》:“妇女多於十六夜相携出行,谓之走百病,仍以越桥为美。”嘉靖江苏《太仓州志》:“丧媪多率妇女历三桥,云过三桥可免百病,故又名走百病。”嘉靖福建《福清县志续略》:“通城女人朝同拜佛、谒庙,夜共看灯过桥,簪青麦而回。男子避道,犯礼者罪之,游行五夜而罢。”嘉靖湖南《常德府志》:“妇女相邀,成队宵行,名曰走百病。”万历海南《儋州志》:“十六夜城门不禁,妇女聚出,或探亲、抛桥、谒庙,名曰走百病。”嘉靖四川《洪雅县志》:“十六日夜间有拉女伴赴者,谓之走百病。”以上资料中虽也有妇女“谒庙”的记载,但更多记载的是过桥。甚至有的地方干脆把走百病称之为过桥。如崇祯江苏《泰州志》:“十六夜阑人静,女伴相聚出行,曰走桥。有乞子者,取砖密藏以归。”泰州的资料中的乞子记载,也使我们联想到《宛署杂记》中的摸丁行为,可见十六日妇女通过走桥等度厄祛病外,乞子也是一项重要的内容。女性走百病习俗中,有的地方强调病妇的出游。嘉靖河北《河间府志》:“十六日,病妇陶灸,过桥,卜休咎。”嘉靖河南《归德志》:“男妇相属於道走百病,病妇过桥上窑能祛病。”嘉靖山东《淄川县志》:“病妇陶灸。”类似河间府的风俗。过桥是人类学所说的通过仪式,借此以去掉各种疾病。游百病与看灯、探亲相结合,既是游病,也是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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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南开大学中国社会史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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