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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随工业社会、工业革命而形成的发展理念,其背后动力是资本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西方式的资本主义生产和生活方式只是千百种人类生存方式之中的一种,人类社会的发展之路应该有多样化的选择。
[关键词] 人类学;发展观;多样化
我本人不是人类学专业科班出身,发言谈不上是什么讲演,只是个人读书和思考的报告,本来准备的材料比较多,大概有两三万字,主要介绍了三本人类学的著作。我认为这三本人类学的著作,在台湾以及大陆人类学界几乎没有人涉及,也没有多少人讨论。这三部著作刚好和我们这次会议的“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主题是息息相关的。我的发言分为三个部分,引言的部分是“人类学的世纪转折与现代性话语的反思”,我们讲的发展、进化、历史进步等等这一套叫做“现代性话语”,那么它和人类学的世纪转折是什么关系呢?这两者完全是一表一里的关系。什么是人类学的世纪转折呢?我们知道,人类学的诞生一般按照教科书的说法是以爱得华·泰勒1871年的著作《原始文化》为标记的,发展到今天是130多年。人类学发展从它的诞生到20世纪后期,在这一个世纪以来,我们发现人类学的研究重心以及它的观念、对文化理念的看法,尤其是对文明和原始这样一种截然划分的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种变化的潜台词就关系到了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问题。
人类学家瑞泽弗得写了一本书,叫做《Savage and civilization——who will survive》,“savage”就是过去人类学研究的对象,叫做原始人、野蛮人。这些原始人、野蛮人在摩尔根的《古代社会》,在泰勒、弗雷泽的著作里都被当作是所谓另类的。那么这些人和以西方人为代表的现代工业文明的人在未来的社会生存竞争中谁能够存活下去,谁才是代表了未来发展的方向?这个问题的提出就是这本书的书名,我觉得这个书名非常具有警醒作用。那么,我们所质疑的这个现代性话语的发展观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先讲讲什么是话语,过去我们认为在学术上、课堂上学习的都是知识、真理,从福柯以后,我们发现学习的很多是话语。话语是什么呢?话语并不是客观事物的真实反映,而是在特定的意识形态、特定的政治、经济利益背后,制造出来的一种语词符号,大家都这样说、这样用,不去对它加以思考。我们现在所谓的“发展”,包括在国际组织中用的“环境与发展、进步、进化”,都是启蒙时代以来的世界观,按照李教授的说法也就是工业时代的产物。而人类社会如果从南非算起的话,以人类学家的看法应该有300万~500万年,现在人类社会作为主题词的这些三百年以来的启蒙时代的世界观,即我们现在认为天经地义的说法仅仅是人类历史中一瞬间产生的,它到底有多少合法性?所以,我的发言讲“人类学的世纪转折”,其转折点就在于,过去认为是另类、他者、原始、落后、野蛮、需要征服、需要传教或者需要消灭的这种人,现在却变成了人类未来生存的一个榜样。这个转折几乎是180度的,或者说跟原来的人类学的初衷是不一样的。我们知道人类学的产生和殖民的进程是有关系的,新大陆的发现,美洲、澳洲、非洲各地出现的所谓的原始部落、原始村落需要殖民者去了解。为了治理他们,就要了解他们的文化,于是人类学这门学科应运而生了。但是,今天的人类学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反思人类学派出现的一些著作已经彻底的把过去作为另类、他者的人们的形象转变成了一个批判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镜子了。那么,这样一个转折回到现代性话语的建构系统中来看是一个同步的过程。启蒙的理想“自由、平等、博爱”以及人类社会向着未来的美好的进发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上也都是在启蒙话语的背景中,把社会划成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五个阶段,一个阶段比一个阶段高级,背后的原因是生产力的发展。19世纪人类学诞生的时候,也恰恰是达尔文的进化论风行的时候,所谓“进化”这个观念对人类学的诞生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早期人类学家的著作全是进化论模式的,像泰勒的“从万物有灵到巫术”,弗雷泽的“从巫术、宗教到科学”,摩尔根的“社会进化,婚姻的五阶段”,都是一个从低级到高级的过程。这样的世界观是近300年来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加给我们的。如果我们看圣经、古希腊神话就知道了,古人的世界观都是循环式的,这跟李教授在台湾民间做的祖宗牌位的系谱是一致的,它是循环的。黄金时代过后是一个堕落,然后还要回到黄金时代。圣经中的伊甸园失弃了,到启示录中回到千禧年的审判,最后要回到天堂时代、乐园时代。进步的时间观或者直线性进步的历史时间观和古人的循环性时间观是带有两种文化理念的,按照李教授的话说:这两种理念支配下的行为是截然不一样的。过去社会科学中关注较多的是资本主义发生的问题,主要是由于马克斯-韦伯提出了“资本主义新教伦理”的概念以后,人们从生产力、生产关系角度寻找资本主义为什么只在西方发生。现在,我们要关注的是为什么这种只在西方发生的生产、生活方式变成了全球性的。通过这个问题也就把资本主义的原因、现代性的原因又延伸到了所谓全球化的原因。因为全球化和资本主义制度和现代性是不可分割的,有人就把全球化看成是现代性的一个必然后果,我们现在用现代性话语的反思来看待整个这一套话语的建构,发现它和早期的启蒙理想是息息相关的,也就是人应该是进步的,如果进步的步伐慢的话是改良,步伐快的话叫做“revolution”,就是革命。在那样的时代,人们就是急于向前走,革命的背后实际上有生产力、资本积累的经济动力,单纯从政治角度看就是仇杀。到20世纪第一次世界大战,这种进步的观念开始动摇了,最先动摇的是文学艺术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这种人类社会朝向永恒进步的理念在西方社会中已经受到了尖锐的批判,从文学艺术的古典主义、写实主义到现代派的变体就完全代表了对未来进步的远景已经完全丧失了。那么,人类未来向哪里走?这个问题就非常尖锐地提到了社会科学家的面前。
人类学在最初建构的时候充当了历史进步观或者进化论人类学的论证者。1988年英国人类学者阿达穆-克鲁伯写了一本书叫做《The invention of primitive society》,可惜的是中语的学术界没有多少人探讨这部著作,这部书实际上就是用后福柯的观点来分析西方人类学所研究的对象,即所谓的“primitive society”——原始社会,是如何被建构出来的,他用的这个词“invention”,是很有意思的。“invention”就是发明,即原来没有,是现在发明出来的,从而构成了原始社会的三大假说,即图腾、母权制、乱婚。这些假说经过一个世纪的全世界范围内人类学田野作业,大部分都被证伪了。“图腾”是印第安人宗教的一种现象,没有世界的普适性;“乱婚”,目前还没有发现所谓群婚的状态,没有一个人类社会是按照乱婚的方式或者是群婚的方式生活的。这就是进化论,这种理论要适应进化的模式,而进化的模式就是把原始人放在第一个阶段,把西方资本主义列强、殖民主义放在最高等的阶段。这种模式得出的结论必然是,发现一个原始人,要么消灭他,要么把文明带给他、教化他、传教他。在后殖民的时代,整个这一套发明建构背后的马脚就完全被揭示出来了,当然不是说弗雷泽、弗洛伊德都探讨图腾而充当了殖民主义的传声筒,并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当时的意识形态话语生产就是这样,人们无法跳出这个背景,这就是前殖民时代或者说殖民时代和后殖民时代,人类学思维的一个根本的变化。那么,又是谁发明了原始社会?是代表进步一方的白人、西方工业文明的代表者。他们发明了所谓的关于原始社会的探讨,关于原始社会最重要的精神现象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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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社会学人类学中国网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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