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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摩在吟诵经文的同时,还伴随有一系列的仪式,如扎“妮日”草偶并给她穿上新娘装、为她招魂、定灵、换灵、祭祀、指路等。法事即将结束时,护送草偶的助手虽是男性,却要男扮女装,扮成新娘的伴娘,抱着“妮日”草偶一边在房间内的家什上抓扯(企图附在家具上,不愿离开之意),一边急切地哭诉着:“妈妈的女儿怎么办啊,走是不得不走了,父兄们起来驱赶女儿了,妈妈已经反感女儿了,家族亲友已嫌弃女儿了,家里的保护神已讨厌女儿了,妈妈的女儿如何是好啊!妈妈的女儿怎么办啊!”
随后,助手抱着草偶走出大门,用婚礼中的哭嫁歌调一边唱哭嫁歌一边往山上杉树林走去:“哎!妈妈的女儿哟,从前马驹牛犊同圈养,如今才知原来马驹是家里的财产,牛犊却成了零花钱;从前绵羔山羔同山牧,哪知道原来绵羔是家里的财产,山羔却是零花钱;从前女儿与弟兄们同生活,同穿一种衣,同吃一样饭,总以为兄弟姐妹都一样,哪知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男孩才是本家人,女儿不过是寄养的外姓人,父母只重男而轻女啊,妈妈的女儿哟,怎么办才好啊!女儿不得不走了啊!”
与哭嫁歌《妈妈的女儿》相比,毕摩经文《妮日尔果》所表达出来的感情要复杂得多。一方面,少女鬼“妮日”不安分守己常常作祟于生者,不仅给人们带来病痛,而且还迫使人们不得不破费一定的财物,因而,人们十分憎恨她但又十分畏惧她。另一方面,人们对她的不幸遭遇又表现出深深的同情,在妮日毕法事中,当毕摩吟诵《妮日尔果》经文时,当助手抱着“妮日”草偶唱起哭嫁歌时,参加法事的人们,面对少女的悲剧无不潸然泪下。凉山彝族民间,作为一个女人,能与一门当户对的望族联姻,助父母弟兄一臂之力,既是父母的荣耀,也是女儿的心愿;在夫家,若儿女双全子孙满堂,为夫家人丁兴旺作出了贡献,不仅生前尽享天伦之乐,处处受到人们的爱戴,死后也理所当然地会受到后代们的隆重祭祀,成为夫家家族世代尊敬的祖先,这对她本人及她父兄家族来说,都是极光彩的事。但是,少女鬼“妮日”却在还未出嫁、还未生儿育女时就已夭折,永远丧失了为人妻为人母的资格,更不可能成为某个家族的祖先,这对父兄家族来说也是一大损失(因为在彝族地区,婚姻还具有政治和经济的功能),她的早逝非常令人痛惜。同时,人们认为,成为孤魂野鬼的绝嗣鬼“妮日”极为可怜,居无定所,四处游荡,由于幼稚,自控能力和鉴别能力差,身不由己极易学坏,常常作祟于生者就是受到恶鬼的教唆使然。所以,人们对“妮日”既有同情的一面,但因她又常作祟于生者,使人无法控制她,因而,更多地又表现出对她的憎恨与畏惧等极其复杂的感情。
综上所述,毕摩经文《妮日尔果》与民间哭嫁歌《妈妈的女儿》相比,哭嫁歌内容单纯,但抒发情感却十分细腻感人;经文内容丰富,既交代了法事的原因目的,又叙述了一个完整的仪式过程,在整个过程中,人们经历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心理历程。
《妮日尔果》不仅内容丰富,情感复杂,其吟诵腔也十分抒情优美,且祭司毕摩还常常随着经文内容和情节的变化不断变换自己的唱腔,因而,《妮日尔果》的唱腔也丰富多彩。如:呼唤妮日快回来时,毕摩用悠扬、舒缓的旋律来声声呼唤,极具抒情意味;叙述妮日不得不离开父母远嫁他乡时用忧伤、哀婉的旋律,以表达出嫁女内心的无限痛苦和无奈之情;在驱逐妮日快快启程时则用急促、快速的节奏,以表达人们对她的诅咒、驱赶之意。而哭嫁歌的唱腔则比较固定。
责任编辑 高荷红
(刊于《民族文学研究》2009年第2期;注释请参见纸媒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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