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古老的命定意识在迷惑那些煽动革命的人们,命令他们走向经济将他们带到的地方:带向经济的现代化或导致自身的破产。如果说这种观念在1968年被人们所否定,这多亏了生者的主观意识的觉醒。对工作、牺牲、犯罪感、分离、交流和存活的拒绝,对被知识界话语轻易炒作的这种拒绝,证明人们已经能从清醒中获取养分,超越了单纯抗议的阶段,也可以说是面对现实,致力于让欲望细化的运动,关注生活的日常琐事,把生活从消耗它毁灭它的东西中解放出来。
与生者割裂的意识是盲目的意识。戴着负面的黑色眼镜看待事物,这首先掩盖了人们能在自我的反面向前迈进这一事实。时下走红的思想家的社会分析在这方面揭示出一种持久的笑料。革命,劳动者自治,工人委员会等都是一些美丽词藻,在国家权力被地方集体砸得七零八落的时候,这都是一些羞辱人的词汇,因为地方集体作出的集体决定既不受政治代理人的干预,也没有发起人或上司的插手,也不会形成等级的制约。
当然,我也不低估这种做法的不足,这些做法通常会受到自我保护的反应的限制。但这里会表现出一种尚无统一名称的行为,一种与过去老牌的群众运动决裂的行为。个体的人形成的整体不再变成一个群体,不再是可以任意治理的人群。
此外,日常生活还证实了更多的不足之处,首先是缺乏清晰度。那些在日常生活中被快乐和痛苦随意折腾的人,他们对生活了解得并不那么清楚。
难道不是要等到犹太基督教纪元结束时,我们才发现在“生活”这个词的习惯意义外,涵盖着一个被存活打上标记的现实吗?现今的生活已经被商品的循环变成了存活,而人类在生产商品的同时,又按照商品的形象在复制自身。
所有的人都处在这种个体的炼丹程序中,但又缺乏足够的注意力和精明程度,他们把这种被动状态和自暴自弃称之为“偶然”,以至于在地下活动以外,在腐烂和死亡以外,即在否认自我欲望的普通工序以外,灵丹妙药也无法医治。
我觉得还有一种与个体自治意愿相反的感觉,一种肯定绝望的感觉,即处于敌对环境的全面围攻之中。消极就是放弃的托词,永远不想树立自我,永远也不想抓住自己生活的丰富内涵。
我情愿在欲望之上建立一种清醒,让它每时每刻都照亮着生者抵抗死亡的战斗,更加肯定地展现商品日渐衰落的逻辑。我要培养一种日趋高涨的热情,要从我的生活中除去那些妨碍它消耗它的东西。总之,在我纪录的试验报告中,这一本书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部分。《论日常生活艺术》、《快乐之书》和《给生者的致词》就这样组成了持久性思考的三个阶段,在不断变化的世界和若干成形的实践之间安排了一些可参照之处,其中的实践标示了一种长期的意图,即在重新塑造社会的同时也要创造自身。
从对自然的开发和毁坏中获取利润,这种倾向在20世纪末决定了新的生态资本主义和各种新的生产方式。生者的收益不再把赌注压在他的枯竭上,而是放在他的重建上。创造生活的意识在增长,因为事物的意义都在说明这一点。各种欲望在回归到日常琐事后,哪一个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如此大的威力,它正在打破那些让它颠倒的东西,否认它的东西,使它物化成商品的东西。
事至今日,没有任何想象敢于支持这一观点:即个体的炼丹程序不为其他目的,正是为了完成从非人性的历史向人性的实现的转变。
(此文为范内格姆的名著《日常生活的革命》一书的第二版序言,此书中译本将由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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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实践与文本 2007-09-05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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