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妙的书法技艺
说到启功先生,大多数圈外人还是说他是书法家,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启功先生的书法得到书法界、学术界以及社会各界的公认,都说他的字好。好在什么地方,我曾经问过一位非文化人士,他回答得很干脆:“看着舒服!”这句话如果到了理论家口里,就会上升到理论上来剖析。那是审美意识在人的思维中的具体表现,或者是艺术的表现力直接刺激了人的感官而随之产生的愉悦等等。我们不去在那些理论的境界里徜徉,且听一听他自己在一首自作诗后的注解吧:
余六岁入家塾,字课皆先祖自临《九成宫》以为仿影。十一岁见《多宝塔碑》,略识其笔趣。然皆无所谓学书也。
廿余岁得赵书《胆巴碑》,大好之,习之略久,或谓似英煦斋。时方学画,稍可成图,而题署板滞,不成行款。乃学董香光,虽得行气,而骨力全无。继得上虞罗氏精印《宋拓九成宫碑》,有刘权之跋,清润肥厚,以为不啻墨迹,固不知为宋人重刻者。乃逐字以蜡纸勾拓而成影摹之。于是行笔顽钝而结构略成。此余学书之筑基也。
其后杂临碑帖以于历代名家墨迹,以习智永《千字文》墨迹最久,功亦最勤。论其甘苦,惟骨肉不偏为难。为强其骨,又临《玄秘塔碑》若干通。偶为人以楷字书联,见着殷勤奖许之曰。此深为诒晋斋法者,而余固未尝一临诒晋斋帖也。
这段文字非常简洁而明了,使我们知道了启功先生学习书法的大致途径与志向,真的应验了那句古老的俗话,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后来见到他的行书流畅健劲,没有丝毫的尘俗之气,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书卷气。透过字里行间,我们清晰地看到他的人格,换言之,其字之风完全是他人格的真实写照。我们知道,这风格不是偶然形成的,是有源之水、有本之木,是靠天分和勤奋得来的,是有一个长期的过程的,是在事物发展的过程中慢慢形成的,完全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
他的老朋友、学者王靖宪非常熟悉他的人格与书品,在为《启功书画集》作序言时,也把这点含蓄地表达出来。用启功先生自己的话说,就是有“筑基”的。前一阵我们经常听到一种说法,说启功先生的字是“大字报体”,对此我极为反感。有人还理直气壮地说:“启功先生自己说的呀!”是的,启功先生是说过这样的话,那是一种表达的技巧,是一种调侃。其实,大家都明白,同样的话要看出自谁人之口了。就像有一次,一个朋友去看望启功先生,正赶上一阵风雨,朋友就说:“真是最难风雨故人来呀!”启功先生笑着说:“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啊!”他们之间带有玩笑的意味,但是说明我们的语言是很有讲究的,什么时候,谁该讲什么话,虽然没有正式的文件下达,但是由于约定俗成,已经形成规矩。
话说回来,启功先生“文革”时受到冲击,被剥夺了做学问的资格,奉命去抄“80后”、“90后”没有见过的大字报。他正好借这个机会摆脱了一些不必要的纠缠,静下心来一笔一画地去抄写那些令人反感的内容。我们相信他写着写着就不在乎内容是什么了,心里依然有他的“筑基”,他心里依然有着自己的目标。也许他最终风格的形成是在写大字报的过程中,但是从学术的角度看,和大字报本身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因果关系的。在日久天长的修炼中,他的书法艺术是借助特殊的修炼,在那特殊时代完成的。他的苦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又是天生加后天的开朗,于是就自己说是“大字报体”,别人说,就是欠思忖了。这就好比一位老者可以自称“老朽”一样,别人能这样叫他吗?所以说,启功先生的字绝对不是什么“大字报体”。他的字是有出处的,用笔严谨,可以说一笔不苟,圆润健劲和端庄姿媚中融合进了古人许多经典,特别是智永的韵味,尤其明显。启功先生的书法还可以说是法度森严,和现代许多书家相比,这点是他绝对的优势。但是,他又不墨守陈规,而是善于变化,使他的书作始终充满着自由的情趣。在这种守法和变化的过程中,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书风。我们欣赏启功先生的书风,就是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清新可人,即使圈外人也会感到“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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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新闻网 2009年07月16日 12:20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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