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孩子是按照基督的样子被塑造的……有时,孩子出现在花瓶中,或者刚从金蛋中破壳而出,或者位于曼荼罗的中心。在梦中,他往往是以做梦人的儿子或者女儿,或者是一个少年男孩,或者是年轻女孩的形象出现,有时候似乎具有外国血统,是一个有着微暗肌肤的印度人或者中国人,或者看起来更符合宇宙法则,被星星环绕着或头戴布满星星的小皇冠,或者是国王的儿子或是有着恶魔品质的女巫的孩子。在“难以获得的财宝母题”的一个特殊例子中观察到,儿童母题变化多端,采用了所有的外形,例如宝石、珍珠、鲜花、圣餐杯、金蛋、金球等等。这些相似的形象可以彼此交换,并且几乎不受任何限制。(荣格,1958)
这种批评方法的问题是,在如此多的外观中如何确定其原型?当我们偶然遇到民间故事中的“金蛋”时,我们怎么知道这是儿童原型的表现?这里我们必须要想到荣格自己的方法格言:原型是难以定义的。我们只能渐近地或是略微地接近它。荣格反复重申这一点。因此,如果原型是不可知的,我们怎么知道它们?另外的理论难点是这些假定的原型依其申述是全人类的以及前文化的。因为它们是前文化的,所以它们只是在边缘受到了文化条件的影响。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了解到为什么那些主要研究什么是“文化”的文化人类学家,对于假定的前文化实体是否来自生物社会学或者荣格理论的这一学说并没有多大兴趣。附带地,我要责备一下弗洛伊德,部分是因为荣格的集体无意识原型存在的假定。弗洛伊德最严重的错误之一是他认为海克尔“个体发育重演了动物种类进化史”的生物学发现同样可以应用于精神产物。为了解释某一不断出现的白日梦的多种存在形式——例如,成人的诱惑,父母性交的观察,对于阉割的恐惧——他提出了以下的推断:
这些空想的需要和材料来源于何处?毫无疑问它们来自于本能;但仍需要被解释的是为什么得到相同满足的同一个幻想只要时机成熟就一定会产生。对此我有一个也许在你们看来相当大胆的答案。我认为这些原始的幻想,我喜欢这样称呼它们,毫无疑问和别的一些东西一样也是种族演化发展而来的天赋。利用这些天赋,个体超过了他自身经验而到达他自身经验根本还未发展到的原始经验。在我看来极有可能的是,现今所有被作为幻想讲述分析给我们听的事情——儿童的诱惑,通过观察父母性交而达到性兴奋的燃烧,对于阉割而非阉割本身的恐惧——曾在人类家庭的原始时期真实地发生过,幻想中的儿童只不过是用史前的事实来填补自身事实的缺口。(1916:370-1,1987)
这是一个明确的,尽管有点令人怀疑的陈述。如果个体在他或她的生活中没有象征或是幻想,那么象征和幻想将会通过重现动物种类演化的个体发育来提供。或许弗洛伊德运用这一原理最著名或是最声名狼藉的例子是《图腾和禁忌》中的结论。在承认仅仅是杀死父亲的想法就会引起儿子的罪恶后,弗洛伊德最后认为杀父行为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用原始游牧部落兄弟联合起来杀死他们的父亲来说明俄狄浦斯情结和图腾信仰与禁忌。按照弗洛伊德推测,这是因为原始人不同于现代人,他们并不羞怯内向,因此“想法直接转化为行动”。《图腾与禁忌》的最后一句话是弗洛伊德动物种类演化倾向的直接结果:“因为那个原因我认为我们可以很好地采用我们正在讨论的例子,虽然不能确保结论的绝对必然性,那就是‘太初有行’(the beginning was the deed)。”(1938:930)
弗洛伊德的演化遗传幻想明显可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相比较,其错误部分是由于他设法使心理学成为历史学。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的整个理论基础本质上与19世纪的民俗理论,源于单线进化理论的遗留物学说是相同的。成人神经病症状本质上是幼年或童年早期所发生的创伤情况的遗留。为了了解或解释这种明显已失去理性的症状,分析家不得不通过自由联想和梦的满足从童年早期开始来推想这幅较完整的图画。很显然,这与安德鲁·兰描述的“民俗方法”相类似。兰在比较考古学和民俗时谈到,“这是一种研究民俗的形式,即收集和比较古老种族相似的非物质遗迹,遗留的迷信和故事,我们的时代而非它那时的观念。”([1884]2005:11)该理论基于19世纪儿童-原始人的等式。正如原始人经历了野蛮而进入文明一样,儿童经历了青春期而进入了成人期。为了了解成人民俗(即文明社会中的遗留物),我们需要找到存在于当今野蛮(或者原始)社会中的较完满的形式。用兰的话来讲,“这个方法是,当一个显然是不理性的且反常的风俗在任何一个国家被发现时,寻找一个有着相似习惯的国家,而在这个国家中该习惯不再是无理性与反常的,而是和处于该习惯中的人们的行为与观念相协调……于是,我们的方法是将文明种族表面上没有意义的风俗和习惯与未开化种族仍具有其意义的相似的风俗和习惯进行比较。”(1884:21)最后,兰总结道:“在一个文明种族中,民俗表现了文明是从野蛮观念发展而来。”(1884:25)弗洛伊德同样看到了个体发育与种族演化之间的相似点。他在约翰·伯克上尉所著的《各民族关于粪便的仪匦》(Scatalogic Rites of All Nations)一书的德文版序言中写道:“民俗科学走的是另外的道路,但是尽管如此它却得出了与心理分析研究相同的结果。它向我们展示了不同的人们如何并不完美地成功抑制他们的粪便倾向,不同文明水平的排泄物功能的处理如何接近人类生命的婴儿阶段。联系通俗习惯、神秘惯例、礼拜动作和治疗技术,它向我们揭示了习语中原始的根深蒂固的粪便嗜好症。”(1934:ix)这或许说明了弗洛伊德对于考古学的爱好,也展示了19世纪占统治地位的学术范例,那就是重塑过去。一块碎片,就像迷信或是神经病症状那样,是过去的遗留物,但是遗留物可以帮助重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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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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