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共需的精神家园
女书的传承方式主要有四种:1.家传式。家庭女性长辈传晚辈,但不一定母传女。2.私塾式。花钱拜师。3.祭祀式。到娘娘庙许愿,烧香化纸,在神龛上拿一份别人写的女书回去看读(“花钱买书”),再用女书把自己的心里话写出来送到神龛上,让别人去读、去写。4.歌堂式。先会唱后学写,互教互学,这是女书传承的主要方式。
女书的娱乐功能、调适功能,具有鲜明的群体性。欣赏、娱悦、宣泄、疏导、共鸣、交流、平衡,是人类精神生活的一些基本需求。这些被排斥在社会生活之外的农家女,用这种说唱文学形式,女性群体参与,自演互娱,自我欣赏,自我享受。歌古道今,唱人叙事。尽情倾诉悲愤,痛快宣泄不平。在姊妹情义的交流中获得共鸣与理解,在自己创造的美好的精神王国里看到光明。女书主人在独创的女性天地自由世界才享有平等、自尊和某种高雅。在自我展示、自我肯定中进行社会调适和心理调适。清苦、抑郁、甚至绝望的情结得以疏导,达到某种平衡。使得她们勇敢地面对命运,承受人生,不断追求新的生活。这实质上是一种美学力量。女书里没有男欢女爱的情歌,也没有绝望轻生的哀歌;有的是“君子女”的自尊。
一位澳大利亚心理医生早在1992年就办了“女书心理治疗中心”。她并没有见过女书,甚至不知在哪儿,误以为在贵州;但她非常敏感地抓住了女书功能最有价值的核心——倾诉、共鸣。女书已经超越了那方山水盆地,为人类提供了共需的绿洲、共享的精神家园。
女书这一人类文明史上的奇葩,不仅使文字学、语言学、民俗学、历史学、人类学等各学科的学者们眼前为之一亮,也给现代社会中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可以自我休憩的心灵港湾。
为何流传方圆不到百里
潇水环绕,迂回分流;南岭绵延,山路弯弯,形成集聚而又分割的村庄,星罗棋布。女书就在是默默开在这南岭水畔的一朵亮丽山花。女书仅仅在江永县东北上江圩乡及其周围方圆不到百里的范围内流传。
女书流行地区基本是聚居村落,大多散落在潇水两岸。民居院落紧凑密集,石板小巷,街门凉亭,宛如迷宫,具有某些防御性。青堂瓦舍,带天井的两层楼,颇具江浙、徽赣一带的民居风格。这里的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基本上都是男耕女织、男婚女嫁,这里的女人被称作“楼上女”。女书的主人几乎都是缠足“三寸金莲”。据当地主要姓氏的族谱和长者口碑,大多为宋元明时期从山东、山西、江西避乱、做官等辗转至此。从习俗观念上看,这里也是男尊女卑,女人不能上学读书,不能进祠堂,不能吃清明酒。用女书中的唱法,不能顶门立户“抵爷名”。她们常常抱怨,身为女人“错度红花不抵钱”。但是,这里的妇女较一般地区的汉族妇女又有其相对的自由度。这是因为,女书生存的上江墟乡(镇)位于江永县东北部,这里是三省、三县交界的地理边区,是汉瑶混居之地,又是南北文化交汇之乡。因此这里的文化,是一种地域性文化,而不能简单地冠以汉族的、瑶族的。女书是边缘文化汉风瑶俗的产物。
中国这么大,方块汉字用了几千年,怎么偏偏这里有女书?既传统,又开放;既保守,又自由。是她们既不同于纯汉族又不同于少数民族的特殊的生活方式。拘谨而宽松的生存空间,使女书得以产生、发展。边缘地域边缘文化给了女书生长的土壤。因为女书是表音文字,仅仅记录当地的方言土话。当地方言复杂,相邻两个县、两个村,甚至一个村两头、一水两岸土话都不同。有的根本无法通话。所以,女书的流传受到两个局限:方言土话使用、“三寸金莲”出嫁所至。但是,女书却意外地出现在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太平天国的铜币上,标志着女书已经突破文化抗争,而试图走上经济、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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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华读书报 2009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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