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经济生活形式的改变,核心家庭逐渐成为乡村家庭的主要形式,越来越多的青壮年人口离开乡土环境,当代“七月十四”祭祀仪式也随之发生变化。这些变化主要发生在以下方面:
(1)祭祀主持人和参加者的变化
主祭人角色越来越多的由妇女担当。在传统的祭祀仪式中,妇女即便要主持仪式也不能事事亲历亲为,尤其是在祖先面前,她们往往只是充当后勤部长的角色,而让自己的丈夫或男孩子给祖先的灵牌上香。然而,随着男性在家庭中缺席的比例越来越大,妇女被推向历史的前台。在这种情况下,参加祭祀的人员也必然减少。现在,大部分人家只有老人、妇女和未成年的孩子参加祭祀。
(2)祭品的变化
祭品发生的变化主要体现为祭品种类和数量的变更。曾经,仪式用品只有香烛纸钱和五色彩衣,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家喜欢购买纸伞、纸鞋和锡纸做的金元宝等物件。而传统祭品中必不可少的鸭子,如今已很少见到了在壮族民间,每个家庭从当年的五月开始养鸭,到七月十四刚好是鸭子自然成熟的周期。鸭子除了不能拿去祭社,一直是壮族七月十四必不可少的祭品、食物和礼物。另外要成为祭品,这些鸭子必须是当地的麻鸭,而不能是白色的北京鸭或者花俏的西洋鸭。被访谈人:张四柳,女,75岁,农民,不识字。访谈时间:2004年8月29日。访谈人:张恒艳。另一种说法,认为鸭子会游泳,可以在七月十四里驮着祖先的灵魂过河,因此,七月十四家家都吃鸭子。被访谈人:韦学达,男,68岁,农民,小学文化。访谈时间:2004年8月28日。访谈人:张恒艳。——人们觉得麻鸭口感不好,很多人家在七月十四已经改为食用品质优良的北京鸭或者肉质细嫩的西洋鸭,有些人家甚至改为食用鹅肉。除此之外,一些富裕的人家还把当地不常见的水果发展成祭品,这在以前是很少有的。
(3)祭祀仪式的简化
虽然高莲村的“七月十四”仍维持着很长的节期,但祭祀的频度已经发生了改变——整个“七月十四”内的祭祀从六次减少到四次——盛大的七月十三祭庙活动在20世纪50年代中断,直至今日也没有发展出新的祭祀仪式代替业已逝去的集体性祭祀,七月十五的“送祖”,现在也基本消失。
仪式的时间也在缩短。最盛大的七月十四祭祖从三炷香减少到一炷香,祭品的摆放也不如原来精心谨慎——将所有的祭品放置在供桌上即可,不必再摆放椅子。祭祖仪式中某些附加部分被蠲除,比如,在堂屋祭祖时在门槛放置米饭和酒肉,款待祖先的随从。各种细小祭祀更加简单——对其他神灵的祭祀一概上香即可,无需准备任何祭品。
3.“七月十四”中的妇女省亲活动
“七月十四”也是已婚妇女回家省亲的时间。省亲时青年媳妇要携带礼物,较为常见的礼物有:甜叶糍粑、猪肉、鸭子等。一般而言她们所带的礼物都是夫家收获的农副产品,数量由她们依据娘家的需要和携带能力为限。她们拿回娘家的礼物,可以由她们的父兄收下,但不会被当作祭品使用。
对于“七月十四”的省亲礼物,娘家通常没有回礼的义务,但实际上多数人家都会在女儿离开娘家时赠送相应的礼物,只是数量一般比带来的礼物少。最得体的礼物回复是娘家包的甜叶糍粑,家境好的还可以让女儿带一点婆家没有的农产品或者酒肉之类。娘家在回礼时不能将婆家带来的礼物当作自己回复的部分返还——即便回礼和赠礼实质上是同一种东西——不然,会被认为是有意怠慢或拒绝亲家的好意。如果娘家偶尔不回礼,村民们也可以接受——他们认为,女儿到婆家去生活已经对婆家有很大的帮助,女儿从婆家带回来的礼物是婆家为了向娘家表示感谢的意思。娘家作为施恩者,这是他们应得的东西。但娘家若长期收礼物而不回礼,将被人认为是小气或者不懂人情。“人情”在村民们看来,是基于人们的情感而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在乡村社会中,人情是一种很重要的人际关系,不懂人情的人将不能进入乡村社交圈,因为他不能得到别人的信任与认同!被访谈人:张夹莲、叶二秀、曾氏、陈氏等,访谈时间:2004年8月28日。访谈人:张恒艳。
另外,妇女在娘家期间一般不参加祭祀活动,除非其父母有一个已经亡故,她才取得在娘家祭祀的权利。假如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那么她在“七月十四”里就不必再回去。
同祭祀简化的趋势一样,妇女省亲的传统也在慢慢松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家庭形式的改变——妇女在日常生活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夫家里里外外的事物都需要她们操办,她们已很难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省亲的时间。由此,很多妇女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七月十四前后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回娘家。这次省亲带有补偿七月十四不能按时归省的意味,她带去的礼物往往要比七月十四更丰富。她可以选择农忙结束后的某一天,这时家里的经济景况比较宽裕的,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娘家的实际需要购买相应的礼物。娘家接受这样的礼物是完全没有回礼义务的——这被看成是女儿孝敬父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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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学苑出版社网站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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